拿起盐水中最后一只黄色的山茶,斜斜插入透明花瓶,搭配着粉嫩的小丁香和点点满天星,像只开屏的孔雀,我欣然一笑。看着对面沙发上坐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皮鞋打的很亮,一身正装,黑色圆点的领带,一头短发,黑框眼镜隐藏不住目光中的沉稳,我们两人中间茶几上,两杯茶微微的冒着热气。
“流苏小姐,真的很唐突,我是为了我们家少爷的事情而来,请您务必去一趟。”
“我最近没空呢...”我端起杯子,
“我们家少爷叫司徒迁正...”
“那又怎样”
“我家少爷最近遇到点麻烦,他说只有你能帮他。”
“我听听看”
“我先跟你交代一下我们家里的人,夫人前些年就去世了,家里只有老爷跟少爷两个人,鄙人箫让,是这座府邸的管家,此外一个厨师,一个花匠,两个仆人,还有一个保镖。 九月十二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吃完晚饭之后老爷就到二楼的房间里去休息,少爷也跟客人到了书房去谈事情,一个小时之后,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好像从二楼传来的,当时我在一楼我的房间算账,听到声音好我们都冲了出去,喊叫还在继续,客人早出了房间疑惑的看着周围,我们首先奔向了少爷的房间,只有他的门开着灯光透了出来,见到里面的情节我们都惊呆了,少爷右边大腿上插了一把刀子,痛苦的喊叫,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见到我冲着我说,老爷子,老爷子要杀我,我很疑惑,老爷怎么会杀少爷,赶紧让人挨个门打开了搜索有没有可疑人员,我将少爷安顿在床上,让韩筝在一旁守护,走出去把门关好,叫着一位仆人去了走廊的东侧到了老爷的门前,我们敲门里面没有声音,我怕出了什么事情,就下去到了我的房间取了备用钥匙,上来打开了一房门,老爷躺在床上,穿着睡衣,表情祥和,我安下心,伸手一探却没有发现呼吸。当时我们少爷正在市长选举的档口,没有敢把事情张扬,请来了司徒老爷的私人医生陈意处理一下少爷的伤口,幸好伤的不重,老爷的尸体要被匆匆下葬,然后,对下人下了命令,要闭紧自己的嘴,想谁都不能透露一句。”
“这样...你们处理的很好,又来找我做什么呢?”
“我们少爷觉得这几天总有人在盯着他,他希望您务必要过去一趟。”
...........
一下飞机我就吐了一个天昏地暗,对陌生环境适应能力太差,晕机,在车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睁开眼睛已经下午了,两侧的庄园一片金黄色,汽车行驶在没有尽头的黑色缎带上,耳边传来一阵浑厚的箫声,我环顾四周,起身,看到我找寻的目光,萧让礼貌的一笑,
“睡得还好吗?”
‘只要为你活一天’,箫奏版,好凄凉...”我幽幽道。
“在下不才,没事吹着玩的,没想到...姑娘,是知音哪...”箫让爱怜的抚摸着光滑的箫身,一副厚厚的眼镜片隐藏了所有心事。
..................
宴会开始,一辆坐出租车停在门外,
“不好意思,先生,你不能进去。”
“我有请柬的,我已经来过好几次了.....这是我同事...喂喂,你们干嘛....”
我的目光转向骚乱现场,箫让已经迎了出去....
随后进来一男一女,跟在场的华丽男女一比,来人一身西装就显得廉价好多,身旁边位身着连衣裙的女子,也难怪保安会阻拦。
我独自坐在角落看着顾盼生姿的司徒,司徒的父亲早些年是生意人,司徒成年后便把一切交给司徒打理,看着身旁一位天蓝色礼服的漂亮女人一直跟随,他成长了,想当初我跟他在一个大学里读书,他是标准的大男子主义者,对世上一切异性都及尽照顾,甚至公鸡母鸡都分别对待....
想起下午见到我那时候.........
司徒抓着我的手臂,目光直视我的双眼。
“流苏,你能来我太高兴了,大学时代我曾经向你表白,被你一口回绝,我还记得你的这句话,你不喜欢胸无点墨的男人。现在,我要向你证明我自己。
前几天偶然打听到你,知道你单身我很高兴,这次来了,可不可以不要走了。”司徒满眼期待。
“流苏,我给你弹首曲子缓解一下头晕...你想听什么”司徒一脸的暖意。
“我喜欢听二胡”,我淡然道。
司徒哑然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说:
“好吧,你的个性依然没变。”......
思绪被嘈杂声拉回宴会,紧接着就是慈善协会的骨长风先生上台致辞,原来就是那个简单的西装男子。我不太喜欢这种乱哄哄的场合,居然有些困,转向楼梯向房间走去。
...............
沉睡无梦,一阵刺耳的尖叫钻进我的耳朵,我立马翻身起床打开房门,走廊明亮的灯光,司徒睡眼惺忪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我问,
“不清楚啊,好像是一楼...”
二楼其他的门也陆续打开,我向楼下走去,楼下保安厨娘都出来了,面面相觑,露出疑惑的表情,
叫声再次传来,我飞快的向声音的方向奔去,一扇木门,门上没有锁,我伸手刚想推门被司徒一把抓住,
“你一个女孩子,退后!”
这时箫让来到旁边,冲我一点头。抬脚把门踢开,伴随着浓重的血腥,箫让胸前,脸和手臂全部沾染了一片血红色....
箫让伸手摸向门旁的开关,“啪”的一声,一盏昏黄色的灯被打开。
放眼室内,我惊呆了。韩筝坐在正对着门的椅子上,两根粗壮的竹子从前后两个方向穿透了他的胸部,竹子和椅子的缝隙正好将他的身体固定在那里,血顺着身体哗哗地流着。
清秋捂着嘴巴,扶着门框开始吐。骨长风连忙拍着她的后背,我让他们都守在门外,自己走进这间地下室,四周石墙石壁,没有窗,一扇老旧的木门很沉重。地上满满都是这个季节金黄的稻草,
“平时这间地下室都是什么人可以进来?”
“家里一般就是我们的几个,下人都可以进来,平时也是不怎么锁的。今天虽然来的人比较多,但是因为要进进出出准备东西,所以门并没有上锁。”箫让神情有些恍惚。
“那今天晚上你见过这满地的稻草吗?”我盯着他,
“没有,我一根都没有见过。酒窖,本身要放火,不可能放置一些稻草类的可燃物。”箫让依然一脸沉稳。
“也就是说有人趁着宴席散去之后,把这间地下室里铺满了稻草,帮我拿把尺子...”我说,一个仆人连忙跑去找来。
一前一后两根分别将近两米的竹子贯穿了韩筝的胸部,室内宽正好四米。
古老而沉重的木门中间横着一根横木,用来放置门栓,粗笨的门栓立在一旁。横木中间偏上一点点有一处凹痕。
“啊...”痛苦的呼声再次传来,我伸手,从韩筝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这就是声源,这么变态的闹铃声,我看了眼时间,早上五点。
“报警吧,让他们检查一下尸体。人是刚刚死的,但提前应该被人下了药。”我说。
“不可以,这里的事情任何人不准说出去。不可以报警,流苏,求你,你要帮我。”司徒急切的说。
“我这就是在帮你,我怕下一个目标是你,报警吧。”
“不要,求你。”司徒近乎哀求...
疯子,我叹道,忽然觉得懒得理他,关门上锁抬腿上了楼梯,箫让这才开始走向卫生间方向准备清理身上的血迹。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看到他的身形微微有些晃动,
“箫总管,你还好吧?”我问
他一手扶着额头说:
“没事,这两天可能累了,昏昏沉沉的。”
出来看到坐在客厅里的骨长风清秋二人,我问道:
“骨先生,你经常来这里吗?”
“我来过几次了,最近这段时间,司徒先生要捐助一些儿童。所以我难免要过来几次。”
“您的职业呢?就是慈善中心的负责人吗?”
“是的,平实我还给孤儿院担任着教师,义工,我觉得很有价值。”骨长风一脸淡然。
“清秋也经常来吗?”
“今晚我是第一次过来,今晚有记者,还有数额巨大的支票,就安排我们一起过来了。”清秋目光有些呆滞,还没从刚刚的事件中回过神来。
“今晚,你们离开过房间吗?去了什么地方吗?”
清秋摇摇头说:
“我哪儿也没去,我对这里不熟,再说这是在别人家里,大晚上的来回走动,不太礼貌。”
我转向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丽丽和头发蓬乱的中年女人张嫂。
“我想知道昨天晚上谁是这里最晚睡觉的人。”
“因为宴会结束已经很晚了,我们只是把餐具收回来,还没有开始洗刷,然后我们就睡了,本来打算今天早起开始收拾,怕是要收拾一天都收拾不完呢。”张嫂说。丽丽忙不迭的点头。
“我跟张嫂睡一个房间,我们一起睡的...”
“其实也不是,丽丽收完餐具出去了很长时间,我快睡着了她才回来的。”张嫂撇了撇嘴说。
“是的,我出去了一下,我出去见了韩先生说了一会儿话,可是我什么都没做,我一会儿就回来了,然后我就再也没有出去。”丽丽快哭了。
“你跟韩筝什么关系?男女朋友吗?”
“我很尊重韩先生,我只是上去陪他说会儿话而已。”
“你快睡着大约几点?”我转向张嫂。
“夜里两点半了,我起来给她开门,看了眼时间。”张嫂很是嫌弃。
“也就是说,你们昨天晚上都来过酒窖,有谁看见这些稻草没有?”
他们几人均摇了摇头“喝什么酒只有箫总管知道,我们一般不碰那些名贵的酒...”
一个短小精瘦的30岁左右男子跟我说
“我是这里的仆人张汉,晚上我睡着了,不过我好像迷迷糊糊的听着夜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好像,好像骨先生。”
“是的,我晚上起床去了一趟卫生间,大约三点钟,二楼卫生间的门我没有打开,只能来了一楼,所以,忍不住抱怨了几句,让您见笑了。”
“你是这里的厨师我想看一下你的刀。”我转向陆师傅,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呗,我的刀就在厨房,晚上忙到很晚,睡得很沉,我带你去厨房,你自己看。”陆师傅一脸戾气。
我看着厨房里的刀具五花八门,不禁叹了口气,这么粗的竹子用刀砍再削尖,这可是个是个力气活。
韩筝的房间在二楼司徒的隔壁,他毕竟是要负责司徒的安全,所以离得很近,房间有哑铃等健身的物品凌乱地放着。床边两只杯子,一瓶剩了一半的红酒,我打开抽屉,里面还有半瓶的安眠药。
一张单人床收拾得很平整。
不知不觉竟然来到老爷子的书房外。他的门竟然虚掩着,一缕亮光从里面射了出来,我推开门进去,灯光刺眼,房间里的摆设,还跟我下午来的时候一样。相对于这座巨大的别墅,这间房间不是太大,一张古朴的双人床占据了大部分位置。左边的整整一面墙全部都是书架,填满了价值不菲的新旧书籍,中间摆着一张书桌,右边是沙发,茶几红木的质地,古香古色。
书桌上的一本打开的书吸引力我的视线,冯梦龙的《古今小说》,上面的我故事引起了我的注意。
公园前202年汉高祖刘邦继位,韩信辅助高祖刘邦打下天下,功高盖主,避免兔死狗烹,韩信悄然离开。高祖请萧何趁着月色把韩信追回,当时高祖许承诺韩信,见天不死,见地不死,见兵刃不死。
这就是高祖给韩信的一道免死金牌,没成想,公元前197年,高祖外出狩猎,萧何在地上铺满稻草,用削尖的竹子把韩信刺死暗无天日的长乐宫钟室...
我忽然后背一阵凉意,转身出去,迎面碰上司徒,拉着他回到自己房间。
我大口喘着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后,说:
“司徒,今天晚上宴会之后你都在哪里?做了什么?”
“今晚的募捐之夜很成功,说实话,我睡得很实...”司徒一脸暖意。
“你父亲在临终之前有没有立过什么遗嘱?”
“父亲正值壮年,没有想过立遗嘱,更何况我是家中独子...”司徒没有继续说,言外之意很明显...
“慈善协会的二人为什么留在这里?怎么没有让他们走?”
“他们本来是租车来的,我怎么能让他们在坐车回去呢?再说,骨先生在这里住过一次,我派司机去送关小姐回去,死机给我打回电话,车坏到了半路上无法回来,我就留他们住了一宿。”
“关小姐就是跟你站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我疑惑道。
“是的,她是我这次最大的竞争对手的女儿。确切的说,她是来看我的热闹的和打探情报的。”
“给我讲讲你和韩筝箫让的故事。”
“他们是跟我和我父亲当时一起做生意的老人了,后来,父亲成立公司,他们是元老,韩筝负责我的安全,箫让做了家里总管,怎么了嘛?”
“箫让人呢?”我忽然想起
“不知道呢,我从地下室上来之后没见过他。”
“这段时间你又去了哪里?”
“我...”他有些歉然的笑笑,“我去了一下卫生间,看到箫让去了一楼,我就直接到了我房间里。”
砰的一声,我的房门被忽然推开。箫让弯腰,脸上胳膊上所有裸露的地方一片红色,上面看似起了水泡,两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粗气。
忽然一声哀嚎,他目露凶光,伸手向前卡住了司徒的脖子。
“呼...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他的话没说完,我抬腿踹向他的后腰,箫让吃痛松开双手,手捂胸口,“呼呼”艰难的呼吸,痛苦的蜷缩着身体,继而喉咙里发出“嗷...”一声嘶吼,向外跑去。
我和司徒赶紧追了出去,箫让跌跌撞撞的下了楼梯,出了府邸,跑向后面的竹林。
现在天色还没有亮,竹林没有灯光,我没有贸然前进,拉着司徒又回到房子里。
骨长风和清秋听到了声音也赶了出来,
“我刚刚看到一个人嚎叫着冲了出去,发生了什么事吗?”骨长风问。
“你们一直都在这里吗?”
“是的,我们一直到在这儿,哪也没敢去,还想着天亮了就要离开。这里...”骨长风欲言又止,眼神惊惧的环顾四周...
我到了一楼箫管家的房间,整洁的房间,一把精致的紫竹洞箫,静静地躺在书桌上,尾部坠了一条长长的流苏,我拿在手里不忍放下,
一条沾满血的毛巾和沾血的衣服都被扔在了地下,。
我上楼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这段时间箫让清理身体,换了睡衣也就能做这些事情而已。
“司徒,骨先生和清秋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他们不会报警吗?这里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我问身边的司徒。
“骨先生不会,上次我父亲死的时候他就在,他知道如果我当上了本市的市长对他们的慈善机构会有多大的帮助。”
“穿着廉价的西装,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些腐败的人是呀?”我很疑惑。
“一个固执的人,固执的是死守着他心目中的信仰,做着他自认为很高尚的事情。他本身就是孤儿,福利院里长大,长大了之后国家优先安排工作,直接给安排到了慈善机构里当负责人,他决定回报社会...”司徒一脸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
“我能不能把这把箫留下...”我悠然道。
“当然,你喜欢,什么都是你的...”依然很暖。
我来到自己的房间,掏出手机播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白雪儿,我是流苏,你在X市吗?你帮我一个忙...对...马上...”
..........
天已大亮,吃过早饭骨先生和清秋要离开了。司机等候在门外,清秋把手提包紧紧的搂在怀里,也是,里面有着数额几百万的支票。那可是一群又一群孩子们的希望。
一阵手机铃声传来,
“白雪儿...”
“流苏,箫让找到 ,我在司徒府邸外面...”
“我懂了,原来是这样...”
我转身面向所有人:
“骨先生,清秋小姐,我想这几起杀人案,我心里已经有了结果,你们不想留下听一下?”
所有人停住了脚步,看着我...
至此,线索已经全部给出,请推理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案件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