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你的汤是不是掺了水?”
“你可拉倒吧,想喝霸王汤是吧!滚滚滚,别打扰老娘做生意。”
孟婆叉着腰,手上的汤匙对着面前带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
“食品安全局都没说什么,你倒好,天天来找茬,当老娘好欺负是吧?”
她嘴里叼了根烟,说话时有些含糊不清。
男人,也就是南肆年,推了推眼镜,没说话。
孟婆姜女翻了个白眼,“哪凉快哪呆着去,我还要做生意呢。”
说着,姜女转身去上菜了。
南肆年扶着眼镜,沉默着杵在门外。
姜女瞥了他一样,撇了撇嘴,懒得理他。
多恶心人呐,这年头做生意,难咯!
姜女摇摇头,腹诽道。
“诶诶诶,姜家的,这啥情况啊?小男友?”
来下馆子的鬼大娘拉着姜女嘀咕。
姜女三连摆手,“不是,没有,没爱过。”
这鬼大娘是鬼城常住民,时常找姜女唠嗑。
姜女吐槽道,“大娘,这可是个变态,这两天您正好没瞧着,鬼鬼祟祟天天在我店门口蹲守,指不定想骗哪家小姑娘呢。”
说着“啧啧啧”摇起了头,像模像样的,烟蒂一扔,用脚碾了两下。
动作娴熟的,看得南肆年皱了皱眉,一直往姜女脚下的灰烬瞅。
姜女不雅地翻了白眼,又想起了什么,凑到大娘耳边。
“大娘,您家弯弯年纪不小了吧,小模样生得那叫一个不错,是溺死鬼中顶顶漂亮的,这死变态,不会是……?”
姜女递了个眼神给大娘,言下之意是“您看着办吧”。
鬼大娘原本还笑着,正想客套几句,哪成想听到后面几句,那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长舌起舞,整一个鬼模样。
姜女这才点了点头,“大娘,您自便啊,我去看看别的客人啊”,脚底抹油,招待别的客人去了。
大娘出山,那叫一个“不同凡响”,南肆年在大娘的嘴炮之下,随即就成了店门口被围观的对象。
姜女这才笑开了花,去招揽客人,“卖花生瓜子啤酒了。鬼大哥,看戏怎么能没有瓜子呢,来点不?什么,怕不好,哪里啊,这都自家种的,哪有什么会不好啊。”
鬼大哥犹豫了一下,买了一袋,旁边的几位小姐妹凑嘴到,“大姐,您不是上次还卖彼岸花吗?这就卖上瓜子了?”
“什么大姐啊,姑娘你多年轻啊,把我都叫年轻了,这花啊也有种,瓜子也有种,都是自家的,买点不?”
其实姜女年岁不大,但她总说自己老了,久而久之大家都有些忘记了,她死时二八风华,因为是天生吃孟婆这碗饭的,刚来就成了管事,这才成了鬼城有名的“见风使舵”,再无最初的童真娇憨。
“彼岸花多衬你啊,啧啧啧,这小模样真够精致的,要我是男人,不得为你服务啊。”
姜女惯会哄人,凑成了好几单生意。
小姑娘们高高兴兴走了,手里多了些大包小包的,姜女也喜上眉梢。
待到关店,姜女高高兴兴地点钱,抬头一看,“哟,这位爷,还没走啊,不买点什么,搁着杵着?我今个可跟你说清楚了,这地也是要钱的,鬼城寸金寸土,哪来的地给你免费站着。”
“你的汤……”南肆年又要开口。
“得得得,打住打住”,姜女听得不耐烦,张口就骂到,“这汤,我早就让你别喝,没用,你不信,还污蔑我第一孟婆汤掺水,你有病吧你。”
“……为什么我喝没有用。”
姜女只是略微顿了一下,“小娃娃,这好奇心啊,可是会害死猫的。”
南肆年只是看着姜女,固执得像极了故人。
姜女笑了起来,一笑倾月,“这可是你自己要听的啊,到时候哭鼻子了,可别怪我。”
声音倒是没那么轻快了。
她自顾自地先坐下了。
手中捏着的团扇,半遮着脸,看不清神色,“坐”。
南肆年坐下来,坐在了姜女对面,姜女钱也不数了,回忆起了往事。
当年啊,凡间有一女子,哭倒长城,因为她丈夫死了。
实际上,也不尽然,她哭得是万千悲哀。
姜家小姐当年才情名动京城,却为了一场虚无的少年誓约等一不归人,等啊等,待到年岁大了时,少年慕爱之人终于回来了。
南家的公子,却成了瘸子,世人唏嘘,当年的郎才女貌都见了鬼。
但是他们还是很相爱,也算过了一段赌酒泼茶,挥毫就书的恣意时光。
国破以后,南家公子和姜家小姐都要被杀头,当时要祭桥,就拿的他二人祭。
南家公子先死了,姜家小姐也好生难过,一直哭啊,一下子,就白了头,也跟着做苦命鸳鸯。
她哭的不是风花雪月,而是那时代的悲哀。
一哭君不安,
二哭妾难宁,
三哭这世上容不下一对苦情人。
“所以”,男人推了推眼镜,倒是没有半点要哭的意思,“这跟孟婆汤有什么关系。”
孟婆白了他一眼。
“这孟婆汤啊,是孟婆泪熬制成的,我的孟婆汤很特殊,因为原本孟婆生前无泪,但我哭过了,我哭的人可能对我的汤免疫。”
“你早就知道了?”
“有所猜测,你认不出我,我却认得你,啧,好一个薄情郎啊。”
“我是那个南家公子?”冷清男人迟疑地问到。
“也许,你不是。”
“可是……”
“毕竟,子孙也有可能继承孟婆泪。”孟婆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泪都笑出来了。
男人也不知道到底哪好笑了,脸都绿了。
男人离开了。
“你倒是好命,转了一世,竟忘了一切,当上了新一代阎君。
倒是我命苦啊,三生石上等你一轮回,见到你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女轻摇罗扇,唱起了“如此啊~好一个~薄情的郎呐…”,转身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