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一垣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抛接着几块碎石子,“你别说这几天待下来我还有点习惯了呢。”薛苓注意到缪一垣眼里溢出的几分不舍,拍拍他的肩膀细声安慰道。“人之常情。”
四周围起来的人密密麻麻,几个班隔着一条小道喊着调侃的口号互动着,人群里笑声不断,几个教官聚在一块有说有笑。
薛苓觉得军训是一种很值得回味的体验,一开始很多人都抱怨训练苦不堪言,临近结束的时候却已经习惯了看起来没人性的作息和规矩。在大太阳下暴晒好几个小时,没形象的坐在树荫下贪婪的享受得来的休息片刻,早起去抢洗漱间的位置和卫生间的坑位,午休的时候懒懒的躺在床上发呆,嘴贫的同学和教官时不时的斗嘴。训练虽然很辛苦,但是习惯了其实也没有什么,而且真的收获了很多纯粹的快乐。
耳边突然升高几度的音调把薛苓远走的思绪拽了回来,缪一垣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迎合着,嘴角扬起可见的弧度。
身为同龄人的薛苓老派成熟总让缪一垣忍不住吐槽自己有点幼稚,薛苓这时候总会揉揉他毛茸茸的头轻声告诉他幼稚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
缪一垣在人声嘈杂的时刻缓缓转头看向自己,薛苓心头一动,少年笑的肆意,像春日和煦的阳光暖暖的裹住薛苓整个人,从头到脚温暖的一塌糊涂。
他想,幼稚也许是缪一垣表现自己的一种方式,开心就笑的开怀,不开心就要发泄吵闹出来,单纯清澈的心能够被人看得清,这就是真实的他啊,没有一点掩饰和虚假。
“阿苓,教官讲他感情史呢。”缪一垣咧嘴乐,扬起下巴示意薛苓一帮人正围着教官听故事,薛苓倒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反而不怀好意的盯着缪一垣,“那你给我讲讲你的呗。”
“啊?我母胎单身,没什么可讲的。”缪一垣愣了一下,耸耸肩摊开手,无奈的说。
瞄了一眼薛苓人畜无害的脸缪一垣反应过来是个反击的好机会,挑了下眉,好奇的看着薛苓,“那你呢?”
薛苓被这么一问真的开始认真回想起来,初中的时候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女孩子人长得漂亮性格又讨喜,当时有不少追求者,薛苓也觉得自己动心了,知道女孩子也喜欢自己的时候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可每每看到女孩子笑的很甜的样子薛苓脑袋里总会出现缪一垣的样子,最后严重到薛苓无奈之下提了分手,女孩子哭着向他讨个理由,薛苓摇摇头只说他也不知道。
那时候薛苓只是觉得也许身边这个人占据了他大部分生活所以产生了依赖,后来谈过几次恋爱但都没持续多久薛苓就开始明白一定不是简单的依赖了。克制不住的想要触碰和亲吻,无意识的偏袒和保护,很多很多细节告诉薛苓,这是喜欢。
“什么嘛,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啊。”缪一垣失望的嗑完口袋里最后一颗瓜子,把瓜子皮全数扔进附近的垃圾桶,重新坐下的时候还不忘嘟着嘴吐槽,“浪费我一把瓜子。不过你这恋情确实也太容易夭折了吧。”说到这缪一垣露出一个心疼的表情,拍了拍薛苓的肩。
薛苓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的感觉更加深刻了。
“缪一垣你真是双标狗,我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我呢?”黄佳伟哀怨的瞅着缪一垣。缪一垣翻了个白眼,“我问正经事呢,他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啊。”过后再回想缪一垣怎么也想不通,薛苓也不是那种因为一点小事就生气的人,但是薛苓不说他也不好一直问,所以只好求助别人了。
“吃醋了呗,那么多女生围着你。”没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黄佳伟还补了一句,“他还说什么来者不拒。”
“你们聊什么呢?”薛苓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黄佳伟瞪大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撒腿就跑了。肯定得跑的,让薛苓知道自己说什么了他肯定免不了一顿揍,可悲的是他还打不过薛苓。
“诶你别跑啊!”缪一垣伸手想拽住黄佳伟,哪知道这会黄佳伟都跑出去老远了。
缪一垣挠挠头,看看薛苓又看看空荡荡的门口,“你有这么可怕吗?”薛苓迷茫的摇摇头,“可能是有什么事吧。”“哦哦。”
缪一垣低着头,反复回味黄佳伟说的话,排除了很多不可能,最后只剩下一种缪一垣不想面对的情况。
薛苓坐在床上转头望着窗外正长的翠绿的树,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察觉到旁边热烈的目光,薛苓扭回头,语气平静的刚刚好,“怎么了?”“我……”薛苓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自己的样子,缪一垣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紧张。
吞吞吐吐了半天,缪一垣叹了口气,目光平视薛苓,“你喜欢我吗?”
几乎是很短的一瞬,缪一垣却轻易捕捉到薛苓眼神里微妙的变化,“怎么突然问这个。”薛苓躲闪着目光,窗前的树叶摇摇晃晃,掉了几片叶子,有一片飘到了窗台上。
薛苓捏起叶柄,充足的阳光穿透叶片,叶脉清晰的显露出来。“逃避不能解决问题。”缪一垣难得用这种口吻同薛苓讲话。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薛苓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就像早晚安的问候。
缪一垣盯着薛苓的背影,语塞良久。
“是啊,就是你想的那样。”
心里那个答案确凿,缪一垣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薛苓走过来摸了摸缪一垣的头,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不用为难,我尊重你的选择。”
躺在窗台上的树叶被吹落到地上,覆盖住地板角落的一小片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