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璇独坐席间，指尖拈着一块酥皮茶点，朱唇轻启咬下一角。茶香伴着酥脆的声响在唇齿间化开，她垂眸细品，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仿佛将周遭的喧闹都隔绝在外。
"璇姐姐。"杨宸音凑近，袖中熏香若有似无地飘来，"今日来了好些世家公子，可有入眼的？"
"没有。"祁璇眼皮未抬，指尖轻掸落在裙裾上的碎屑。
杨宸音不死心，执起团扇半掩面容，压低声音道："那姐姐总该想过，日后要嫁怎样的郎君？"
茶盏在祁璇手中微微一滞，青瓷映得她指尖如玉。"没有。"依旧是简练得近乎冷漠的回答。
"可姐姐都十九了..."杨宸音忽然噤声。只见祁璇缓缓抬眼，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此刻如寒潭映月，看得她心头一颤。
团扇急摇几下，杨宸音忽又笑道："莫非姐姐要学裴首辅，终身不嫁以效朝堂？"
祁璇目光微动，望向厅外一株开得正盛的海棠。花瓣纷扬落在青石板上，让她想起那日刻意描摹的春荒图"或许吧。"这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得让杨宸音手中的扇子停了摆。
"那温公子可要伤心了。"杨宸音忽然倾身，鎏金步摇垂下的珍珠几乎碰到祁璇肩头，"他方才偷看姐姐第七回了。"
祁璇蹙眉，茶盏"叮"地搁在案上："胡说什么？"
"姐姐自己瞧。"杨宸音拽着她广袖往屏风那侧指去。镂空雕花的檀木屏风后，温家晞正执礼与宾客寒暄。似是察觉到视线，他忽然转头，隔着朦胧绢纱与祁璇四目相对。
男子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广袖微抬，修长手指在暗处比了个书院时常用的暗号。祁璇眯起眼，还未辨清，对方便被温伯父叫走。
"同窗之谊罢了。"祁璇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
杨宸音直叹：榆木疙瘩。
祁璇去拿点心，她忽然凑近耳语："温夫人方才盯着姐姐看了好久，眼里的满意都快溢出来了..."
"食不言。"祁璇将一块桂花糕塞进她嘴里。
宴散后，宾客们陆续离开。温夫人站在一旁，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女客们，停在末席的祁璇身上。她眼中带着几分赞许，颇为满意。
温家晞走到母亲身旁，试探性地问道：“母亲特办此宴，两厢宴请，有没有看中的人？”
温夫人瞥了儿子一眼，笑道：“儿大不由娘。这是催上了。”
被母亲一语道破心思，温家晞脸上顿时泛起一抹红晕，不知该如何解释。
见儿子这副模样，心中了然。她轻轻拍了拍温家晞的手，柔声说道：“你再急也别耽误她前程，殿试过后找个时间请他们一家来商量商量。”
温家晞听了，心中一喜，连连点头：“是，是！”
他这副傻样，温夫人忍不住笑道：“还不快追上去知会人家一声！”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朝外跑去。温夫人看着儿子的背影，忍俊不禁：“这傻小子！”
"祁璇！"
清朗的男声让姐弟俩同时驻足。回首望去，温家晞追来，玉冠束起的发丝有些散乱，显然是一路疾跑。他在三步外刹住脚步，胸口微微起伏，灯笼暖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温公子。"祁璇将弟弟往身前带了带，行礼时鬓边银簪流苏纹丝不动。
温家晞平复着呼吸，袖中手指蜷了又展，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语气略显局促：“方才宴席上人多，未能与你多聊几句，特来……特来与你说一声，殿试过后，家母想请你们一家过府一叙。”话说得急了，尾音微微发颤。
微风拂动她腰间禁步，玎珰声里她身影依旧清冷。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