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照,祁璇素手轻按《礼记》竹简,堂下诸生早已正襟危坐,王澄邈自然不见踪影。
"今日讲'君子远庖厨'。"
祁璇不动声色地合上竹简:"陈生,你且说说,为何《玉藻》要特意记载这句?"
蓝衫书生慌忙起身:"是因庖厨乃杀生之地,君子当存恻隐之心......"
"哦?"祁璇眉梢微挑,"那上月是谁在学堂后厨,帮宰了二十只活鸡?"
满堂低笑中,陈生耳尖通红。祁璇却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帕中琥珀色饴糖排得齐整:"今早庖厨送来的谢礼。"甜香混着墨香在堂中浮动,"说是多谢试新灶的学子。"
几个偷溜去帮厨的少年你看我我看你,终是红着脸各取了一块。
"《孟子》载,齐宣王见牛觳觫,遂命以羊易之。"她指尖轻点糖块,"非是厌弃庖厨,实乃仁也。”
祁璇眼底掠过笑意:"那诸君可知,为何《玉藻》只言君子,不提女子?"
"自然因女子本就在庖厨操持!"向子昂脱口而出。
"是吗?"祁璇轻笑,指尖轻敲案几,慢条斯理地翻开书"《内则》有云:'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听从,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紃,学女事以共衣服。'未曾提过半句庖厨之事。"
堂中霎时寂静。有学子小声嘀咕:"君子远庖厨,女子远庖厨,那......"
"岂非只剩小人掌勺?"祁璇接话,引得满堂哄笑。她将竹简往案上一拍: "《孟子》有云:'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故而今日讲'君子远庖厨',诸君当知其本意。远的是杀戮之心,而非人间烟火。"
窗外飘来炊烟香气,她拈起块饴糖:"若连碗热粥都不敢碰,这书岂不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本就富态的庞世鑫举手:"侍讲!那昨日我吃糖醋鱼为什么要罚抄三遍礼记?"
祁璇眼风扫过"谁让你偷吃祭品了?"
满堂大笑中,晨钟悠然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