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吸血鬼来说，唯有命定伴侣的血才是最香甜的。

青田环抱着时光，终于小心翼翼地确定，眼前这个人，是他命定的伴侣。

在遇到时光以前，青田从没有体会过所谓人类的情感，于是他不明白时光为什么会在初见他的那天哭的那么厉害。

他的心是死的，人是冷的，时光的眼泪太烫了。

现在他终于发现，烫人的不是眼泪，而是时光在他青春的几年里从未说出口的思念。

“你把我……当作你的爱人吗？”

青田的语调轻而悲伤，他流不出泪，但他真真切切觉得这怀抱犹如一束光照进他心底，获得生机的片刻，他只感觉到了疼。

时光放开了他，“对不起……可你真的太像他了。”

客气又疏离。

“没关系。如果你想……就把我当成他吧。”青田用最轻柔的语气，卑微却又决绝地说，“他做不到的，我能，他走了，我不会走。”

时光睁着红肿的眼看了看他，片刻后，问道：“你想听听……他的故事吗？”

夜色初上，俞亮从黑白问道出来，看到方绪跟往常一样靠在车上，见他出来向他招了招手。

“师兄，你怎么来了？”

“桑老昨天突发心脏病，被送进了医院，我接你去看看。”

“桑老？桑原棋圣吗？他身体不是一直还好吗？”

方绪愁眉紧锁，“我也不清楚，师父已经去了，他让我接你来，说是要商量一个大事。”

方绪一路疾驰到了医院，俞亮急匆匆地推开病房，看到桑原面色苍白的靠在病床上，见他来了面色稍霁，似乎刚刚才和人吵过架。

他又看了看一边脸色同样不好的俞晓阳，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桑老师，爸，发生什么事了？”

俞晓阳欲言又止，桑原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来说吧，我这次的病什么情况，我清楚。这白龙杯被我霸占了这么多年，该是时候把它传给下一代的人了。”

俞亮皱了皱眉头，“您这是什么意思？”

桑原看了眼离他稍远的方绪，道：“你说的没错，现在这些围棋后生，的确可畏。这白龙杯，该让年轻的血液接手了。所以，我准备重开白龙杯……”

“不行！”俞晓阳打断他道：“你身体什么样大夫说了算，这还没什么呢，开什么比赛！”

桑原揶揄他道：“咱们都一把老骨头了，总不能一点机会不给人家年轻人留吧。”

俞亮站起身，朝着桑原鞠了一躬，“桑老师，我爸说得对，您的身体不至于那么糟的，我们还有其他的比赛可以比，白龙杯的地位太高，我们去比，不合适啊！”

桑原没答话，倒是四处看了一圈，“时光那个孩子没跟你一起来啊？”

俞亮顿了下，道：“时光他最近……似乎状态不太好。”

桑原笑了笑，“那个孩子啊，会好的，毕竟他身边……呃，那要不先这样，你们都先回去吧，比赛的事，改天我也跟时光谈谈。”

“小光，那你有没有想过，褚嬴为什么消失？”

时光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当初不明白，现在懂了，是因为他的神之一手，是我找到的。如果当初我不那么执着地去找神之一手……”

青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知道，和褚嬴相比，自己根本不算什么。

他又坐近了些，伸出手想要抱抱他，却又怕自己冰冷的身躯会冻坏了这个已经脆弱不堪的人。

“我……”他只能笨拙地发誓，“我不会走，小光，你可以……”

“青田，我的梦醒了。”

时光对他笑了笑，“今天谢谢你，能拿着他的扇子，像他一样叫我小光，让我觉得他似乎……又回来了。”

青田有些急切，“那我呢？你想过我的感受吗？这一年的相处，我每天晚上看着你的额头就没放松过，你这么折磨自己，为什么不放自己一条生路？”

“因为他走的时候，就没给我留过生路。”

“可你是我的伴侣！”

青田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他局促地看着时光，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的动容，但没有，时光的脸上，只有震惊和不解。

“青田……你…说什么？”

“我……我说，你是我命定的……伴侣。”

时光立刻站起身退到一旁，“不可能，我不可能是……”

“血液是最能说明问题的，小光……”

“闭嘴！你别用他的脸叫我！”

时光似乎受到刺激一般朝他吼道，“青田，大哥！我可以让你吸我的血，但你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爱的是褚嬴。”

青田的语气弱了下来，“你跟我讲的时候我就听出来了，你不是说我跟他像吗，你把我当成他就行……”

“但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时光不等他回答就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夺门而出。

青田一个人在静谧的客厅站了许久，从月上枝头，站到晨光微亮，时光都没有回来。

他终于意识到，这场梦，不论是时光的，还是他的，都该醒了。

洪河凌晨两点接到了时光的电话。

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二话没说，上来就哭，弄得他废了好大劲才问出来时光在哪。

“时光，你等着我啊，我马上过去。”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开到乌鹭山景区。

“谢谢你啊师父，车费多少？”

“两百！大半夜的谁往景区去啊！给你加一百，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您说的对！谁大半夜往景区去啊，我那哥们，他喝多了，我等会儿肯定替您教训他！诶嘿嘿，师父先别走啊，我等会儿再给您加两百，您等我一会儿，我上去把我那哥们接下来，您到时候按原路返回就成！”

洪河转头就匆匆往山上跑，跑了半个小时才看到他坐在一片空地上，倚靠着一棵大树，脚边横七竖八倒着十几个啤酒罐子。

“时光！”

洪河冲过去捞起他的衣领，“你醒醒！大晚上的在山上喝酒，冻死你拉倒！”

时光晕乎乎睁开眼，一看是洪河，乐了，“呦，这不是洪少侠嘛，怎…怎么有空到我这……光明顶啊？”

“什么光明顶，我来救你的命！走，跟我回去。”

“我不走……门派无人，我没家可回了……”

洪河顾不上问他原因，把他捞起来就背了起来，“那回我家，你小子让我破费四百块钱，你可得给我解释清楚了……”

时光睁着模糊的双眼，笑得没心没肺，眼泪却又争先恐后掉了下来，他看着天上格外明亮的月亮，张口就唱，“月亮走，我也走，十里相送难分手，难、分、手~”

“得了吧您时长老，月亮没走，您这一嗓子怕是要把月亮吓走喽……”

时光倏地止了声。

“那我不唱了……不唱了……洪河，我错了，你跟那月亮说说，别走了，成吗。”

洪河觉得他八成是喝酒喝傻了。

——歌词来自董文华《月亮走我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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