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
水月“别胡思乱想。”
他一掌轻拍她额心,将她满脑子打转的怪想法打断。
媚媚咬着桃子的红唇噘高高的,按着额心揉了揉。
看吧看吧,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却像全数明白,不然哪知道她在胡思乱想着她觉得他的唇看起来秀色可餐?
水月原本凝笑的眸,不着痕迹地挪望天际,唇角淡淡抿着,面对她时却又恢复笑意。
水月“我去取水给你喝,别乱跑。”
说罢,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媚媚“干嘛这么麻烦,用这样不就行了?”
她一手圈成瓶状,一手以掌心去盛,圈成瓶状的手往前倾,水便浙沥哗啦倒出来。
这种小法术,连她都会,哪用得着他去取水?
等会儿他回来,非得笑笑他不可。
她边喝水,边期待着水月回来,耳边突然听见细细碎碎的交谈,声音很小很小,像在洞穴里,还有回音。
她弯身寻找声音来源,在一处脑袋大的土洞里发现一群灰色鼠精围着一颗果子,你一口我一口分食着它。
洞不深,有光线透入,鼠精咀嚼着果肉时,肥软软的臀不住地左右摇晃,吱吱喳喳声此起彼落。
她是狐妖,听懂鼠语并非难事。
哟!鼠辈也会满嘴之乎者也、咬文嚼字呢!
“群山之首,曰天山,终年光明无夜,云雾涌生,为撑天之柱,邪气不侵、妖魔不入。其上多金、玉,华草茂盛,有兽焉,羽五彩,啼声亮,其状如鸡,名曰玄凤。灵江出焉,西流注于苍水,其中多珠贝、多蛟龙。神月读居之,出入皆有光,性慈悲——”
“错错错!”
连三错,伴随着啧啧有声的鄙夷,一只肥鼠精煞有介事,摇着尖指和长尾巴,两边腮帮子动得飞快。
“天山没有神啦!”
“对!天山没有神!天山没有神!”
有其他鼠精附和。
“怎么没有?明明就有!”
方才念满一长串的瘦鼠精呛声。
“群山之首,曰天山…”
它又要重念一次。
“刚才念过了啦!”
其他鼠精群起嘘它。
“我就快念到重点了啦!”
干嘛打断它?蓄胡的腮帮不断颤动,露出雪白的两颗尖牙。
“性慈悲——你们听你们听,有神月读居之,天山有神吧?”
它可是有真凭实据的!
“神月读早就死了!”
肥鼠精喊一句。
“对,神月读早就死了!”
其他应声鼠跟一句。
“而且天山也不是终年光明无夜,天山一直在下雨!”
“对,天山一直在下雨!!”
瘦鼠精挺直腰,站出来。
“胡说八道,书上明明就说——”
肥鼠精一屁股撞过来,将瘦鼠精撞开,吱吱直笑。
“神月读死掉了!神月读死掉了!”
肥鼠精旋转几圈,又拉起瘦鼠精,学起人类唱曲儿的身段,嗓门尖细地说道。
“五百多年前,天山之神突然失去踪影,有人说,天山之神被来要女人的浑沌、梼杌、饕餮合力诛杀掉——”
鼠群里,四只灰鼠跳出来,一只头上戴起乳白色果须演天山之神,一只脑门插两根枯枝演浑沌,一只以泥将脸涂黑扮梼杌,一只嘴里塞满食物,扮的自然是最贪食的饕餮。
三只凶兽,追打着一只神,鼠爪鼠尾全派上用场,杀得吱吱作响,神兵败如山倒,被浑沌以假角戳中臀,又被梼杌连踹好几脚,最后一击致命伤由饕餮高高跃起,再重重压下,撞得神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手脚抽搐。
她在洞穴外,看得津津有味。
这一群鼠辈的动作表情都相当滑稽夸张,明明演的是血腥厮杀,在她眼中就是场爆笑闹剧。
“所以天山没有神了!所以天山一直在下雨!”
肥鼠精做出最终结论。
媚媚“这是真故事还是假故事呀?挺有趣的。”
看戏的她,忍不住插嘴。
吱!吱吱!
“有人——”
“被发现——”
“快逃呀——”
一溜烟的,洞穴中的鼠精跑得不见踪影,全钻进她瞧不见的洞穴深处。
媚媚“喂!小老鼠!我还没听过瘾哪!”
啐,跑太快了吧!
那出诛仙戏曲,吊足她的胃口。
什么天山之神月读,凶兽穷奇、浑沌、梼杌、饕餮,令她产生莫名的兴致,尤其是“月读”两字。好熟哦!怎么好像曾经听过?
媚媚“月读…”
细喃在嘴里,有着淡淡的甜,淡淡的苦涩,还有淡淡的揪心?陌生的恨意,排山倒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