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年关将至，青云山上上下下都开始打扫卫生，采办年货。往年每到这个时候，霍逐风就会被一拨又一拨结伴而来的外门弟子邀请一同过年。但今年他将所有人一一回绝。
“抱歉，我有约了。”
“今年是哪些人这么好运气，能邀请到大师兄作陪？”
霍逐风回头看向院内，池月倚在枫树光秃秃的枝杈上报着自己心目中的年夜饭菜名，樊素拿着笔认真记下。
“以后的每年，都有约了。”
送走今天最后一批弟子，霍逐风关上院门。院内，樊素和池月正讨论着什么。
“阿月师姐，松鼠鳜鱼是什么呀？松鼠这么可爱，也能……做菜？”
“傻素素，松鼠鳜鱼就是将鳜鱼做成松鼠的模样，好看又好吃。”池月咽了咽口水，尽力描述记忆中那外脆内松，甜中带酸的苏州名菜。
霍逐风走过来，在池月额上轻轻一弹:“又在想什么折腾我的新菜？”
由于池月总是能想出一些听起来很好吃，自己却又从未见过的菜式，霍逐风每天除了带着樊素修炼，就是窝在厨房里研究年夜饭，樊素和池月则跟在旁边给他打下手。
然而池月都好几天没有看到师尊了。
这天，池月趁着休息四处溜达，溜着溜着就溜到了停云峰顶。
镜湖里的莲愈发晶莹剔透，寒冬腊月不仅没有打蔫，反而更茂盛了。池月御剑围着镜湖转了一圈，对自己的作品再次表示满意。
池月几乎逛遍了许清夜的别院，最后终于在丹房找到了他。彼时许清夜正在丹炉前，全神贯注地控制着炼丹最后的火候。
等他将炼好的一批丹药取出，准备出门采草药做下一批的时候，才看到倚在门口多时的池月。
“师尊炼这么多丹药做甚？”池月捏起一颗丹药反复打量，“不愧是师尊，一次炼这么多高级丹药，都能做到颗颗精品。”
“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阿月学什么都学得快，超过为师只是时间问题。”许清夜示意樊素跟上，“新年将至，我这做师尊的，总得送门下弟子们些礼物。”
池月跟着许清夜来到他的药圃，里面的草药长势茂盛，且品种都较为珍稀，在山上不耐活，所以一般采不到，只能自己栽培，或是从药材铺采买。许清夜不爱麻烦采买弟子，干脆就僻了这片药圃。
这大半年来许清夜教池月的东西很多:御物，符箓，炼丹，炼器，机关术等，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与灵根关系不大的知识挨个儿教了个遍，本想着找出池月有天赋和感兴趣的重点栽培，万万没想到池学霸天赋奇才均衡发展，虽然目前教的都是基础，但门门满分的池月着实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毕竟是新世纪从小学一直蝉联到大学的学霸嘛。
这会儿池月正熟练地帮许清夜采药材，一边采，一边蹑手蹑脚地向他靠近。
“师尊，今年除夕你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吧！”
许清夜手中动作一顿。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邀请了，上一次被邀请去吃年夜饭还是在他初为仙首的时候。那时他刚接管停云峰，他的第一批弟子热情地将他拉上了饭桌，可当时一个弟子在为大家表演助兴时，把一种常用草药的名称念错了，许清夜下意识为他重新上了一课。从此，许清夜的严厉便在弟子中逐渐传开，再也没有人叫他一起吃饭了，渐渐地，平常见面会笑着和他打招呼的弟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大家似乎都忘了他在生活中那些细节里的温柔。
许清夜本就不善交际，之后便更加寡淡，除了偶尔与掌门和其他几位仙首有来往，再无私交。
他下意识拒绝:“不了，为师已辟谷多年，年夜饭你们吃得开心就好。”
“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池月不但没有放弃，反而像个牛皮糖似的粘得更紧了，“师尊你不在，饭菜都不香了，我们还怎么开心？”
“辟谷又不是不能吃饭，师尊你就来嘛！我们和逐风师兄研究了好多新鲜菜式，总有一个是师尊你喜欢的。”
“除夕就是要和重要的人团聚啊，只有我们三个的话，过的年都不是完整的年了。”池月一扁嘴，“那我们的小院该多冷清啊，别人院里其乐融融，我们院里少了个顶顶重要的人，闷闷不乐。”
论不要脸还是你池月强。
许清夜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就像池月无数次想象过的那样。这样一双桃花眼染上笑意，哪怕端庄如许清夜，也总让人感觉含着些许情丝。
是真的撩而不自知！
“好，我答应了。”
除夕夜，许清夜如约而至，三人都很高兴，饭桌上聊的天都比平日多了许多，许清夜依然少言寡语，但大家的兴致依然很高。
到点了，青云山准时放起了烟火。
小姑娘们总是无法拒绝烟火的魅力，一左一右拉着霍逐风，叽叽喳喳向他诉说哪束烟火造型好看，哪束烟火颜色绚烂。
许清夜的目光却未落在烟火上，眼底的笑意自始至终未曾褪去。
池月突然转过头，问游离三人之外的许清夜:“师尊觉得哪束烟火好看？”
许清夜掐指捏诀，回答道:“这一束。”
一束皎如月光的烟火在小院上空绽开，花火所落之处，处处生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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