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别相信他

雨水打在陈曦的脸上，冰冷刺骨。她站在出口前，身体却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记忆移植程序启动，进度73%。

她猛地回头，全息投影中的自己依旧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不是冷笑，而是一种……期待。

“你早就知道。”陈曦低声说，声音里透着颤抖，“你一直在等这一刻。”

都暻秀的手还搭在她的肩上，掌心微汗。他没有否认。

实验室的红光忽然停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白的光。空气中的警报声戛然而止，整个空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你不疼吗？”投影中的她突然开口，声音轻柔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当他们一点点把你拆解重组的时候？”

陈曦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起来，像是有人在里面敲鼓。她捂住头，眼前一黑，再睁眼时，世界已经变了。

她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她”坐在培养舱里，皮肤苍白，胸口嵌着一枚发光的装置。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墙上的时间显示是三年前——正是她第一次失忆的时间点。

“那天不是意外。”投影继续说，“是你主动要求重启的。”

陈曦的喉咙发紧。她记得了——模糊的记忆像碎玻璃一样扎进脑海。她躺在操作台上，听着都暻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会忘记一切，但你会活下来。”

“不……”她摇摇头，后退一步，“不可能……”

“你选择了遗忘。”投影说，“因为你承受不了真相。”

都暻秀终于开口了，声音低哑：“曦，求你，先跟我离开这里。这些事……不该在这种时候告诉你。”

陈曦猛地抬头看他，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你还隐瞒了什么？”

都暻秀的手收紧了些，指节泛白：“你不是第一个S系列实验体。你是最后一个。其他的……都失败了。”

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急促而沉重。都暻秀脸色一变，拉住她的手腕就往楼梯口跑。

陈曦没有挣扎，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全息影像。直到楼梯间的门砰然关闭，她才低声问：“她们……都是我？”

都暻秀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告诉我。”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她们是怎么死的？”

都暻秀的脚步顿了一下，呼吸有些乱：“有的失控，有的崩溃，有的……被组织回收了。”

“而我？”她问，“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都暻秀看着她，眼里有痛苦和挣扎：“因为你不一样。你有选择的能力。你可以拒绝指令，可以修改自己的代码，甚至……可以爱上我。”

陈曦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她想起那些看似平常的夜晚，他替她整理衣领时的温柔，他说“我们只是朋友”的时候眼角却藏着笑意，还有他每次看到她受伤时那种几近失控的焦躁。

“所以你留下我，是因为我还‘活着’？”她问。

都暻秀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说：“不是。我留下你，是因为我怕失去你。”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已经跑到地下三层，出口就在前方。

可就在这时，陈曦的手机震动了。一条信息弹出来，只有四个字：

**别相信他。**

她猛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都暻秀。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手指却悄悄松开了她的手腕。

“那是谁？”她问。

都暻秀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是谁？”她的声音拔高了些。

他终于开口，语气平静：“你的‘母亲’。”

陈曦愣住了。

“韩家真正的继承人，S系列项目的总负责人。”他低声说，“她一直在等你觉醒。因为只有你，才能完成最终阶段。”

“什么阶段？”

都暻秀看着她，眼神里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成为人类。”

陈曦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的大门轰然炸开。黑衣人涌入走廊，枪口齐刷刷对准他们。

“现在。”都暻秀握住她的手，“你必须做出选择。”

陈曦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让她心动、如今却让她恐惧的男人。

然后，她做出了决定。

她转身，冲进了黑衣人的包围圈。

都暻秀呆在原地，眼中闪过震惊、绝望、愤怒。

“曦！！”

枪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