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你不是人

陈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都暻秀站在三步之外，白大褂下摆还在滴水，却像是生了根。

"你受伤了。"她盯着他袖口那抹暗红。实验室的冷光打在他脸上，衬得眼下青黑愈发明显。

都暻秀动了动手指："不碍事。"

倒计时跳到71:59:40。

陈曦忽然笑出声："从我认识你那天开始，你就总说'不碍事'。"她往前半步，呼吸拂过他微凉的指尖，"可每次都是骗人的，对不对？"

脚步声由远及近。至少七个人，皮鞋跟敲在地砖上的声响整齐得诡异。

都暻秀的手悬在半空，距离她的脸只有一寸。他想碰她，又缩回手去。

"上次在医院，"陈曦突然说，声音里泛起一丝沙哑，"你是不是也这样犹豫过？"那天暴雨倾盆，他撑着伞站在住院部楼下，白色衬衫被雨水浸透，"你说怕淋雨感冒影响手术，其实早就给自己打了止痛针吧？"

都暻秀喉结滚动："你该走了。"

红灯开始闪烁，机械音提示："最终阶段即将开始。"

陈曦盯着他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的编码纹路："所以你现在要阻止我？像三年前那样？"

都暻秀的手指蜷缩起来，指节发白。他的白大褂已经完全被血浸透，却依然站在原地。

"你总说我任性。"陈曦的声音突然轻下来，指尖轻轻掠过他渗血的袖口，"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一定要来？"

门外的脚步停了。

都暻秀艰难地开口："我知道你恨他们......"

"不。"陈曦打断他，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我是来见你的。"

警报声骤然响起，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

都暻秀忽然踉跄着向前："小心！"

陈曦本能地后退，方才站立的位置插着一支麻醉飞镖。都暻秀伸手去挡，却扑了个空——她已经绕到他身后。

"原来你连我也要骗。"陈曦看着他渗血的伤口。记忆闪回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徒手去接飞来的酒瓶，只因为那晚她多喝了几杯。

都暻秀转身时撞到了操作台，文件散落一地。泛黄的纸页上是韩老夫人的笔迹："情感模拟测试第107次......"

"三年前的车祸，是你救了我？"

陈曦的声音有些发抖，她伸手去触碰那些泛黄的纸张，却被都暻秀一把攥住手腕。他的手掌滚烫，像是要烧起来。

"你总是这样，"她低声说，指腹擦过他虎口的茧，"以为替我承担就够了。"

都暻秀的呼吸变得急促。陈曦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在升高，就像那年除夕夜，他在雪地里握着她冻僵的手，直到暖和过来才松开。

"那些药，是你换的吧？"陈曦忽然想起什么，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我生病住院的时候，护士说有段时间没人查房......"

文件从都暻秀指间滑落。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你以为我不知道，"陈曦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每次发烧说胡话，你都会在床边坐到天亮？"

都暻秀猛地后退半步。陈曦趁机抽出手，指尖拂过他颈侧微微跳动的血管。那里有细小的凸起，像是皮下的芯片。

"你知道吗？"她退到墙边，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墙面，"刚才在通风管道，我听见韩老夫人说'重启'这个词。"她顿了顿，"就像三年前那样。"

都暻秀瞳孔骤然收缩。

"那次车祸之后，我做了整整一个月的噩梦。"陈曦靠在墙上，声音轻得像叹息，"每次梦到的都不是同一天，但都有你在。有时候是开学第一天你帮我拎书包，有时候是我在游泳池呛水你把我捞上来......"

她忽然笑了："现在想想，那些根本就不是梦，是你一遍遍给我植入的记忆吧？"

都暻秀的手扶住墙壁，指节发白。陈曦注意到他耳后有一道新鲜的擦伤，正在渗血。

"你有没有试过，"她慢慢走到他面前，伸手碰了碰他渗血的袖口，"把我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实验品？"

都暻秀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别碰！"

陈曦愣住了。他的力道大得惊人，像是要把她捏碎。

"放开！"她挣扎着，却发现他的手在颤抖。

都暻秀忽然松开手。陈曦踉跄后退，撞到了实验台。玻璃器皿哗啦啦掉在地上，碎成一片。

"对不起。"他低声说，却始终没有抬头。

\[未完待续\]陈曦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都暻秀方才那一抓，像是要把什么刻进她的骨头里。

他现在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血迹在地面拖出蜿蜒的痕迹。陈曦能看见他耳后那道擦伤，血珠正顺着脖颈往下淌。

实验室警报声突然停止。

死一般的寂静中，陈曦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她低头看向掌心，指尖微微发颤。

"你不是人。"她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