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真实世界

陈曦的膝盖撞在排水管铁盖上时，蓝光正顺着她的血管往指尖窜。她咬住下唇没喊疼，血腥味混着铁锈味在口腔里炸开。S-02伸手要扶她，袖口滑落露出腕内侧的条形码，编号是X-07-2。

"别碰我。"陈曦往后缩了半步，后背抵着湿漉漉的水泥墙。头顶通风管道传来沈队的靴子声，金属碰撞的咔嗒声像倒计时。她盯着S-02手腕上的编号："你们都叫自己X-07？"

S-02收回手，水波纹似的光影在她脸上晃："你才是真正的X-07协议持有者。"她突然伸手扯开自己左胸的衣领，陈曦看到芯片植入处泛着幽蓝的微光，"而我是执行清除程序的钥匙。"

陈曦的指甲掐进掌心。记忆闪回都暻秀送白玫瑰那天的画面，他低头时脖颈拉出一道青筋，那抹蓝光和现在S-02皮肤下的光芒一模一样。

"所以你早就知道他是..."话没说完就被警报声打断。排水管入口透进刺眼的手电筒光，沈队的声音像从冰窟窿里飘出来："两位实验体，请停止无谓的挣扎。"

S-02突然抓住陈曦的手腕往排水管深处跑。浑浊的污水漫过脚踝，水面倒映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面孔。陈曦看着水中倒影开口："如果我是正品，你会杀了我吗？"

S-02停下脚步。她的瞳孔闪过数据流似的蓝光："三个月前在仲夏夜宴会，你踩到张丽丽裙摆时，我正在二楼走廊监控。都暻秀当时说了句话——"

"说'这次她终于能看清真相了'。"陈曦替她说完。那天她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豪门千金，却不知所有举动都在被复制体记录。她盯着水面自己的倒影："所以他早就知道我不是..."

"不是。"S-02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他知道你是本体，但不知道你已经重生。"她伸手触碰水面，波纹将两人的倒影搅碎，"就像你不知道，他三年前车祸时，是我启动了应急保护程序。"

陈曦的耳膜嗡嗡作响。记忆碎片突然拼接——都暻秀车祸后右手始终有机械僵硬感，韩老夫人书房里那份《X系列机械改造协议》，还有他每次拥抱时左胸传来的轻微震动。

排水管尽头的铁网突然被掀开。月光漏进来照着S-02的侧脸，她伸手抹掉陈曦耳际的血迹："前面三百米有排水口，都暻秀曾在这里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陈曦抓住她手腕："所以你到底是谁？执行清除程序的杀手，还是...他的备份？"

S-02的瞳孔剧烈震颤，数据流在虹膜上快速滚动。她松开陈曦的手转身钻出铁网："现在没时间纠结谁才是正品。"

排水口外是废弃的实验基地，生锈的标识牌上"X系列禁地"几个字在月光下泛着磷光。陈曦跟着S-02爬进通风口时，听见身后传来沈队的冷笑："逃吧，反正你们永远逃不出X-07协议。"

通风管道内壁刻满倒计时数字，从18765开始不断递减。陈曦摸着那些凹凸的刻痕往前爬，突然听见S-02在前方轻声说："我的记忆库里有段视频，是都暻秀单独对我说的。"

陈曦的动作顿住。通风管道下方透进昏黄的灯光，她看见S-02站在控制台前，全息投影正在播放画面。

都暻秀穿着黑色实验服坐在操作台前，手指摩挲着一枚白玫瑰胸针。他的眼睛比平时更亮，像是刚注射过药剂。

"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他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说明记忆覆盖已经失效。"画面切到S-02沉睡的培养舱，都暻秀的手指轻轻抚过玻璃，"你比她更懂我，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取代她。"

陈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全息影像继续播放："记住，真正的记忆会疼。如果有一天你们相遇...相信感觉。"画面突然扭曲，都暻秀抬头直视镜头："还有，别让S-01发现这段记录。"

通风管道发出金属扭曲的巨响。陈曦踉跄着跌进房间，撞翻的操作台上散落着实验日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一张初中毕业照，她和都暻秀的合影背面写着"给最特别的小太阳"，字迹新鲜如昨。

"不，这不可能..."她颤抖着捡起照片，突然听见S-02说："他在给你留选择的机会。"

房门轰然洞开。沈队举着激光枪站在门口，机械改造的右臂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两位实验体，请交出X-07协议。"

陈曦扑向控制台翻找破解代码。倒计时显示"自毁程序启动：00:30:00"，全息屏跳出红色警告："记忆冲突率98%。"

"S-02！"沈队突然换了个称呼，"终止代码是Y-01。现在立刻执行清除程序！"

S-02却站在原地没动。她的瞳孔泛起幽蓝，体内蓝光与陈曦的光芒产生共鸣，在空中交织成蛛网般的纹路。

枪声响起的刹那，陈曦扑向S-02。子弹擦过她肩头时，体内的蓝光突然暴走。她看见沈队的机械手臂出现裂痕，数据流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不可能！"沈队看着自己正在崩解的右臂，"你已经被..."

陈曦感受到胸腔涌动的能量，指尖开始发光。她突然想起都暻秀教她拆炸弹那天说的话："恐惧会让人失去判断力。"

倒计时进入最后三十秒。S-02将一枚芯片塞进她衣领："去找'影蝶'的真正指挥官，别相信..."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传送光束打断。

陈曦消失前听到S-02说："这次，轮到我保护她了。"

沈队的声音从光束中传来："等等！程序异常！终止代码是..."

强光中陈曦看到模糊影像：都暻秀在实验室摇头，手指划过终端机屏幕。全息地图指向某处旧仓库，芯片突然震动，与她体内蓝光产生共鸣。

传送结束时，陈曦跌坐在一间破败教堂。玻璃彩窗映出她泛蓝的瞳孔，远处传来钟声，手机震动显示陌生号码来电。

屏幕显示一行字："欢迎来到真实世界，S-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