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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凉风习习,宫中甬道燃起点点烛光。
巍峨庄严的宫殿中,司马玉龙国主正在案牍前笔走龙蛇,他已经不是行走在江湖中那位温文尔雅的楚天佑,而是手掌生杀大权、一笔决生死的君王。
凡与叶麟勾结谋反者,杀无赦!逆贼李江,满门查抄,五马分尸,家中凡年至十五岁者,皆终身流放极边!凡在平叛中的有功之人,上至肱骨重臣,下至平民百姓,皆予以嘉奖!
李江,这个潜伏在太后身边卧底在押运军中的屠龙会奸细,曾引诱押运军落入扮作商旅的屠龙会逆贼手中,致使押运军全军覆灭,更在广隶城中骗取了孙承泽的信任,透漏了太后的行踪。
司马玉龙不只一次自责于自己曾经对那些暗存谋逆之心的朝臣不该有的仁慈,虽最后费尽心力得以力挽狂澜,匡正社稷,却也险些导致国祚倾覆,自己的母后也...
端端正正地印下象征制高王权的玺印,这持续近十九载的叶氏父子篡国案终于了结。
收回传国玺印,诏书交由身边议事大臣手中,即将昭告天下。
身穿明黄色的华丽锦缎,倚在尊贵无比的镂刻龙纹的王座上,司马玉龙缓缓闭上双眸,长长舒了一口气。明亮的烛火勾勒着他绝美的侧颜,他浓密的眸睫。
这一切都结束了...
这一切都结束了,这一切又未结束。
“国主,恕老臣多言,您真的决定废除后宫,只立白武将军之女白珊珊为后?”
耳边传来汤丞相稳重中透着一丝忧虑的声音,司马玉龙复又睁开双眸,先前眸中的疲惫业已隐去,
他唇边噙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温雅的声音却散发着愈发浓酽的压迫感:“白日里汤老亦在太和殿议事,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本王的决定?”
白日里太和殿中与司马玉龙议事的大臣皆奏请国主收回废除后宫的旨意,正襟危坐于龙椅上的国主依旧不为所动,他在众臣的反对声中于明黄色的锦布上写下了废除后宫的诏令。
他抬起眉眼一扫群臣,殿下之人自然是在那道不怒自威的凌厉眸光中渐渐噤了声。
汤丞相抬眸看着眼前这位早已褪去年少稚气愈发成熟的君王,面上依旧从容:“国主之令臣自是遵从,但是,国主您可曾想过,姑且不论此番与勾奴和亲之事,若您虚设后宫,定会缺少诸多势力的助益,从此您凭一己之力制衡前朝,平衡朝局,怕是备受掣肘呐。”
汤乐躬身再做揖礼,“臣斗胆请国主三思,昔日先王被奸相叶洪篡国,亦是因缺少对前朝的牵制,才让那叶洪有机可乘,笼络各方势力,导致王城覆灭啊!”
说话间,司马玉龙已缓步走至汤乐身前,汤乐见此,身子躬得更低了些。
司马玉龙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汤丞相,发现他相较于自己出宫寻母之时变得更苍老了些,脸上又爬上了几道皱纹,心底不由得生出些许疼惜:“汤老,这几年,你克勤匪懈,助本王处理朝中事务,着实辛苦你了。”
汤臣身子一震,眼角竟有些湿润:“臣身为宰相辅佐国主,本是臣分内之事,国主切莫挂怀,只是国主——”
“汤老,”司马玉龙自是懂得汤乐要说什么,“汤老所忧我自是曾细细思量过,可我深信,纵使不需后宫牵制,本王也能平衡朝堂,永绝窃国之祸。”
司马玉龙目光炯炯,正对上汤乐略有浑浊的眼眸,“汤老可知,本王不愿做那般需要以女子为棋才能治理朝局的薄情君王。”
自古以来,后宫之中不知有多少妙龄女子,她们或明丽妩媚,或端庄清雅,她们如同鲜艳美丽的花儿,却难逃枯死深宫的命运,终成红颜枯骨,只留给后人一个个冰冷的称号。
雨露均撒,泽被苍生,这确是君王之责,但是,它不应用于此处。
他只愿此生能与他的心爱之人,他的珊珊,携手共白头,一世一双人。
唯愿不负江山不负卿。
似乎知道国主的心意无法更改,汤乐只好轻轻一叹:“国主之意臣莫敢不从,但容老臣多说一句,社稷兴覆,只在您一念之间!”
“哦?”轻捋肩前发丝,司马玉龙浅笑:“莫非...汤老不信我?”
“国主...”空气中夹杂着桂花的香气弥散着片刻的安宁,跳动的烛火晕染着君臣二人的脸颊。
半晌,汤老的眉头才渐渐舒展,“臣自然信您。”
司马玉龙颔首,穿过温暖的烛光望向窗外,桂花树的枝桠掩映着的坤宁殿的翘角,他唇边勾起一抹如融初雪的弧度:
守护江山,与卿白头,本王自然做得到。珊珊,你也是相信我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