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r 16

他像是在笑着，有些僵硬的唇角努力想扯出一个不那么苦涩的表情。

但衣服底下的那些伤，肋骨与血管小心呵护的……不属于他的心脏。

掉漆的苍白墙捱，些许绿色的苔藓爬过数不清腿的长虫，消毒水的气味无处不在，如何也压不下去的尸臭熏的人直犯恶心。

而那一切，如今都化作他的梦魇，挥之不去，根深蒂固。

“后悔吗？”

温情捏着矿泉水瓶的手有些抖。

她的声音依然稳当，仿佛那之前从未有过犹豫与不忍。

面前的人眨了眨眼，短暂的愣了下，才大梦初醒似的摇摇头，回眸瞥一眼没什么动静的那扇门，轻声道。

“没什么可后悔的。”

是他的问题，孤注一掷却功亏一篑。

姐姐没救回来，搭上半条命还被蜚语流言泼的满身脏污。

能活下来都算奇迹。

哪还敢奢求其他。

“……那个医生怎么说？”

“还能活。”

有“它”在，一般而言，魏无羡只要不是一心求死，活到寿终正寝并不难，主要还是得看精神的好坏度。

“别死。”

他不能死，也不该死，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罪大恶极必须得下地狱的存在……那绝对不可能和她面前的这个人有半毛钱关系。

“什么死？”

蓝忘机返身的时间并不好，正巧赶上一个不那么让人觉得舒服的字眼。

“闹着玩呢，别担心，坐——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轻松惬意的笑脸换的又快又自然，端详半晌看不出太多细节，魏无羡亲自起身给他拉椅子，他就顺从的坐下。

如今的蓝忘机在乎的东西不多，既然魏无羡还不准备告诉他，那他便不多问。

总会知道的，反正人已经回来了，只要看紧点就好。

“我和他们说交涉的情况很顺利，但暂时还是避免大动作以防打草惊蛇。”

“舆论走向呢？”

具体的话题并不难想……无非是搞个劲爆的噱头，然后毫不留情地一通诋毁，他们甚至只需要知道一个极其片面的开头，又或是短小的片段。

能火就可以了，快节奏时代，谁也那么多的闲心去追究后续？

大众想看的从来只有乐子。

“……不清楚，但应该不是很好。”

“？”

抿下一口水缓解些许紧张，蓝忘机有些神色不自然的避开旁人询问的视线。

“我来的时候现场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所以呢？”

“……我颁布命令的优先级不是拯救里面的人质。”

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很简单——无非就是担心逼急了里面人员的安危会没有保障，再然后是直觉事有蹊跷，绑匪压根没有伤害人质的意思。

但魏无羡能瞬间想明白他的心思，外面两眼一抹黑的群众可就不一定了。

指不定正怎么嚼舌根呢。

眉头狠狠皱起，那股不受控制的脱离感再次如冰冷的潮水那般涌上来，堵的他快要窒息，眼前发黑，魏无羡勉强维持住面部表情。

掩在桌下的左手腕被右手腕用力拽住，指甲深陷入肉里。

或许他该立刻跑开，以防对方看见他的狼狈模样，再在某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找到一瓶药。

——一股脑全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