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把眼睛闭上,其余的感官就会异常敏感。
他听着蚌壳轻轻合上的声音,似乎有个轻柔的力道,解开他的头发,动作轻得,他不用心仔细感受,都感受不到。
头发重新梳好,他依旧是原来的姿势,纹丝未动。
唇上有个凉凉的东西触碰着,他下意识张了口。
好苦。
还未及反应,便又被人送进去一口,同样的苦。
第三口是温水,将他嘴里的苦楚折掉一半,还未及把嘴巴闭上,嘴里便被塞了一块饴糖。
幼时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拔龙鳞,剜龙角……
那个时候,他便是什么也不说,紧闭双眼,挨着痛。琪儿也什么都不说,默默陪着他,给他喂药,又怕他口苦,给他往嘴里放糖。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神志越发涣散,像是那安神药起了效用。
梦中,脸上似是有温温热热的东西擦过,将他泪痕尽数拭去,又被涂了些女孩子家用的面脂,一股桂花的香味。
他知道,那是琪儿,他的琪儿。
他能感觉到,她要走了。
可既然,是在梦里,那他是不是可以留住她?
润玉这样想着,就在梦里放纵一次。
即使闭着眼,他也一下子找到了长琪颈窝,将头埋在她肩膀上,却不忍心压得她痛,收着力道。
梦中似乎有龙涎香,那是他自己的味道。
润玉想着,就一直活在梦里,别醒来,也别被叫醒。只有这样,他才能不那么痛,才有了呼吸的力气。
他的头就这样轻轻落在她的肩上,这个动作不重,他也尚存一丝清明,收着力道。
可那轻轻一个碰触,还是像黎明的钟声一样,划破了拂晓前的最后一缕暗光,敲得长琪心里发酸,眼睛里也发酸。
她不由得轻轻转过头,怕吵醒他,也怕眼泪滴到他脸上。
此刻,长琪可算是懂得穗禾所谓的“情到深处无怨尤”是何意了。
若是明日过后,她还能有命在……
哪怕是为他死,死一万次,她也连眉头不会皱一下。
长琪一夜未眠,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的脸从暗到亮,抬眼一看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四更天到黎明,不过一个多时辰,她却觉得像是过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
亦或者,只有一个瞬息。
她将润玉轻轻放平,盖好被子,又去煎药——镇痛的药。
趁着润玉还在睡,她便将那一碗止痛药直接给他灌了下去。
她将药材按份数裹好,又写了注意事项,添多少水、煎多长时间,事无巨细。
她一落笔,便发觉自己的字早已和润玉的没那么相像了,不禁一顿。
润玉痛了该吃什么药、他累了又该吃什么药、如果没胃口又该如何……
足足二十几页纸。
待到她写完,邝露已经从布星台回来了。
时间刚好。
她将药方用镇纸压好,悉数交给邝露。
“为何瞒着他?”邝露问道。
邝露在问她,洞庭湖簌离的事,她为何瞒着他。
“想为他解决好所有,再告诉他。”,长琪解释之后,便是反问,“那你为何不帮他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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