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蝉鸣声聒噪,这天沈单鸣去高中新生报到。
七月底正是最热的时候,外头的太阳正毒辣,他出门前还是换上了那双自己最喜欢的球鞋。站在一旁的母亲单娟本来还想嘱咐些什么,看着自家倔强又臭屁的傻儿子,叹了口气终是没说下去。
到了学校她与沈单鸣分开,家长要先去报告厅开会。
单娟在那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前排一位妈妈穿着件素色绣有青竹的改良旗袍,正认真地听着校领导的讲话。
将近一个小时的会议听得单娟有些乏了,接着还要去教室开班级会议,想着便觉得头痛。走着走着就不留神在楼梯拐角碰上了人,她赶忙道歉,对方“啊”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这不是对门宋磐秋的妈么?
傅小芸见了她有些尴尬:“啊,在这里能碰到沈妈妈,真巧呀。”单娟一时有些懵,礼节性地笑了笑,发现傅小芸的话语比平时客套了许多。
确实是巧,因为宋磐秋不该在这里。
宋磐秋,小名斑鸠。这名字让沈单鸣从小听到大,几乎都是出自他母亲之口。什么“斑鸠通过市一初的面试啦”,“斑鸠又考年级第一啦”,“斑鸠一模比你高五十分”,“斑鸠去名校自招啦”…
总而言之,就是个优秀得没上限的人。
可现在却和她那傻儿子读同一所高中,这三中属于市里重点高中的吊车尾。单娟觉得真可惜,斑鸠怎么就跟沈单鸣成一个档次的了。
沈单鸣在教室里打了个喷嚏。
中午,因为宋磐秋在重点班,事情还没结束,本想和傅小芸一道走的单娟有些失落,拉着沈单鸣先回家了。
一路沈单鸣都听单娟讲着宋磐秋大概是中考失利了,考场上紧张了,可惜了进三中…一向屏蔽他妈口中带“宋磐秋”词条的沈单鸣,这会儿全听进去了。
听罢心中五味杂陈,最后也只能发出一样的叹息:
可惜了。
其实他并不反感宋磐秋本人,只是厌烦众人口中塑造的那个“别人家的好小孩”。
小时候他很喜欢去找宋磐秋玩,喜欢追着他“斑鸠斑鸠”的叫,俩小孩在楼道里你追我赶,小脸都跑红了。这时两位妈妈再默契地把自家娃提回家。
可到了小学高年级,傅小芸就不大会放宋磐秋出来玩了,沈单鸣去敲门,傅阿姨只说斑鸠在写作业呢。
渐渐地,两人就有些生分了。
说起傅小芸,是个初中语文老师。听说还是书香门第出身,在沈单鸣的心里一直是儒雅随和的文化人形象。至于他父亲,沈单鸣从未见过。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开学前,学生去学校领书。
沈单鸣本想着和宋磐秋同校了,可以一起去。他特意把闹钟提前了五分钟,却还是没赶上宋磐秋。
那天结束,班上的男生提议去操场打球联络同学感情,沈单鸣摩拳擦掌,只后悔没穿那双球鞋。
男生们把装满了新书的包扔在操场边,不知道谁从器材室弄来了个篮球,一场热战一触即发。
只是偶然一瞥,瞥到楼梯下来一个穿白衬衫背着书包的男生走得很慢。沈单鸣打手势,抱歉道:“不好意思扫了兄弟们的兴,我有点事先走了啊。”说着便抄起地上的包,跑去追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