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

“我靠！这是什么鬼东西！”

张起灵：“蛇卵。”

吴邪：“你刚砍的就是这东西？”

安霓点头：“不然呢。”

阿宁半蹲着，枯枝挑起被吴邪压碎的蛇蛋粘液：“看来是雨林的特有物种，我在外面从未见过，卵蛋破碎后，短短两分钟之内就寄生在你身上了。”

潘子打完血清，摘下手套：“雨林不比其他环境，阴湿潮瘴，毒虫毒蛇也更多，咱们得小心点。”

“还好小神仙提前发现。”胖子余有后怕。

“否则眼下这一时半的，谁知道吴邪肚皮上被蛇卵寄生了？搞不好得让蛇钻到肚子里，在里头翻江倒海，疼得吴邪满地打滚咱们才能发现，再拿刀把肚子割开，取出这蛇，你这身体也遭不住别的波折了。”

吴邪抖抖身体：“胖子别恶心我了。”

潘子也道：“是啊，这回得多谢小神仙了。”

吴邪笑嘻嘻地凑近，深棕色眼眸里漾起的微光，像天色渐明、夜色褪去时的晨星，忽闪忽闪的：“我就知道，安安是不会无缘由对我动手的。”

潘子听得硬汉肉麻，拽着胖子走远了些。

阿宁摇头，没眼看。

张起灵眉眼低敛，嘴唇紧抿，凝神注视着安霓，看她如何应答。

越过吴邪，安霓飞快地瞥了眼张起灵，莫名生出些许前后夹击的无措与慌乱，答与不答，答得好与坏，总会得罪一个人似的。

吴邪生得一张俊脸，见她抬眼笑得眉眼弯弯，嘴角翘起，让人心头平白软了三分。

不过张起灵的眼神好像更凶了……她努力压下笑意，“哦”了声，道：“你还想不想找吴三省和解连环他们了？”

惯会提正事岔开话题，吴邪拿她没法，不甘愿地伸手捏捏她柔软的脸颊：“知道啦，这就去找路。”

潘子曾在越南服役，深知雨林沼泽的危险。格外强调不能用驱蚊水，驱走了蚊子，引来其他对浓烈气味敏感的动物，得不偿失。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要淌水、进沼泽、走河道。

安霓仰头：“车旁边的物资你们都带上了吗？”

阿宁与潘子在检查东西，分包整理：“照明弹、冷烟火都充足，但血清只够一人两针，食物也不多了。”

他们离开古沉船时，带了三人份四天的口粮，眼下六个人，哪怕潘胖瓶各带了食物，也保不准前路漫漫，要在雨林里待多久。

“我去拿。”安霓扯扯枯藤，二话没说翻身往上爬跃。

吴邪大喊：“等等！上面尸蟞王要没走呢！”

她有大轻功，飞起来，尸蟞王只配追着她的影子跑。

“放心。”张起灵道：“她可以的。”

安霓的实力，他们三个有目共睹。

吴邪郁卒，明知安霓有能力是一回事，放任她去险境是另一回事。

胖子叹气道：“小哥啊，你说这话就难怪会和安霓吵架了。”

他们没吵架。张起灵垂眸，她只是不想再主动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句话形容安霓对张起灵的热忱尤为合适，七星鲁王宫初见，她便老是暗地里打量，血尸追杀时奋力合作，蛇柏巨树顶逃出来，满身狼狈还不忘问他愿不愿意留个联系方式。

西沙，她第一眼就敲破了张起灵的易容，嘴角绷得死紧，眼睛却藏不住笑，差点惹来阿宁对他身份的怀疑。

在甬道机关前，他们四人走散，安霓独自重挫石猴子，一身腥臭在水池子里洗澡。虽说有里衣，仍羞得满脸通红，偷偷地怯望他。

池底定海石猴前，张起灵回忆二十年前的往事，安霓总三番两次打岔询问细节，对他的过往十分好奇。

种种不足一语道尽。

安霓的喜爱与吴邪对他的关心同样纯粹。

不同的是，安霓是个女人，她是站在一个天真的，不知情爱的角度去仰慕着神秘又强大的男人。

如高山雪莲般清冷绝尘的张起灵，谁不好奇他的来历？知道了以后，又有哪个硬心肠的能不为之动容。

一旦好奇了，心疼了，就陷进去了。

时光倒流，张起灵不后悔云顶天宫前的拒绝，那时他并不清晰青铜门后藏着的秘密，和张家人世世代代守护的终极。

现在他懂了，想把握最后的这一两年时光陪伴在安霓身旁。

可仍未恢复半分记忆的安霓，却在吴邪的穷追不舍下懂了几分男女之情。不仅是安霓对张起灵的痴妄、念想，在他身后追逐，更是两心相悦的悸动与羞赧，是苦难中不离不弃的信念与坚持，寒夜中互相依偎取暖，无所不聊的陪伴和关怀。

张起灵对上吴邪的眼神。

后者坦诚爽朗一笑，满脸朴拙真诚，重重拍拍他肩膀：“小哥，兄弟归兄弟。”

追人这事，他不拖后腿倒喝彩已经很善良了，不能再帮闷油瓶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