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

安霓淡淡睨她眼，警告阿宁别生事端，否则她能救人，也会伤人。

阿宁自嘲笑笑，防范意识这等缜密，她哪敢贸然下手。老板的命令，她怕是完不成了。

[附近]王胖子：这鸟吃炸药了？内脏全炸开了。

鸟的五脏六腑炸裂，外部却完好无损，听起来有隔山打牛、身受内伤这味儿了。

可在场中，唯有她的心法有此等效果。

安霓苦恼地想，会是什么东西影响了此地的环境吗？

系统也没跳出来半分进战提示……

系统提示！

她想到了！

在剑网3游戏中，每次更换地图，进入下一个场景，乃至从主城、阵营点进入野外都会发出提示，但鲜少有人在意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系统黄字。

安霓的聊天面板空荡荡的，没有游戏中密集繁杂的招募组队和复制党，唯有他们六人聊天的对话，白色字体与系统黄色字体分外醒目。

她翻开插件面板中的聊天记录，不多时找到十几分钟前进入通道的提醒。

[您已进入战斗区域，请小心危险。]

无色无味无形的东西伤害了他们，但他们却半点异样没听到。

安霓眼前一亮，人耳所接收到的分贝与声波频次有限，自然界中许多声音是他们听不见，但会真实引起伤害的！

“是声波！”安霓忙喊道：“雕像上的那些洞，找东西把它们堵起来！”

她话音刚落，张起灵也显出痛色，难以支撑地单膝跪在地上。

“小哥！”吴邪与胖子连忙扶住他。

张起灵推开吴邪的手，勉力盘腿而坐：“按她的话去做，快！”

两人对望一眼，齐刷刷地抱起石块落叶往各个雕像身上的四处洞穴里塞。

落叶不够直接砍树，保证每个洞塞得满满当当，再也漏不出半点风来。

“也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胖子塞完第一排的两个雕像，回头喊道：“你们三好点没！”

张起灵恢复能力最快，已经能到处行走了，检查这些雕像还有没有别的洞口。

潘子冲安霓一拱手：“小神仙，今个算是佩服了。我这当兵的，见识过次声波武器尚且没想起来。”

“侥幸罢了。”安霓朝他伸手：“还能继续往前走吗？”

潘子借力起身，拍拍胸脯，故意和阿宁唱反调：“当然可以！小神仙这暖风吹的，我半点不累，现在浑身都充满了劲，不像某希尔还坐在地上不动！”

阿宁抬眼，手脚酸软地起身：“此地不能久留，与其和我较劲，不如早点离开。”

“嘿！”胖子不爽：“这话说得好像是我们家小姑奶奶当时拦着不让走，非得把机关研究得透彻，最好把命搭在这儿似的。”

阿宁刚晕过去，还是他们家小神仙搭救的。

“别废话了。”安霓拍拍他上臂，她不是挟恩图报的人。“洞口堵上，只是令通道内不再产生新的声波，但对我们人体来说，残留的声波一样有影响。”

众人目光整齐地投向羊肠古道尽头的祭坛，与这一路上面容森严的古朴雕像。

“这么多人面鸟雕像，只怕画刻上的人走到祭台终点，命也早就没了。”吴邪感慨道：“古人在制造献祭时的想象力与行动力，总是会突破我的想象。”

张起灵道：“人类是残忍的，他们是唯一将快乐建立在制造痛苦之上的动物。”

众人颇受震惊。话虽不假，但从小哥口中说出，颇有几分神祗厌恶人间的睨视感。让人不禁好奇他到底遭受过什么，才有此言论。

安霓不能完全理解他话中的含义，通过人面鸟雕像与次声波来杀害献祭的人固然残酷，但那是因为他们站在后世的角度去为古人的行径做道德审判。

“历史已成过往，一昧追究沉迷其中只会令自己深陷泥沼。”安霓淡淡道：“重要的是，我们的内心从不有任何动摇。”

坚定善良，坚守正义，坚持去做对的事，而不是变成像他们一样的怪物。

安霓说完这话，架着行动不便的阿宁走向没入丛林深处的另一头路。

四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胖子冲吴邪挤眼：小哥让安霓给怼了？

吴邪微微摇头：他们俩不是第一天意见不同了。

潘子心想吵吧吵吧，吵起来让他们家小三爷抄底，抱得美人归！

张起灵垂眸。始终无法放下背负的使命，像一株魔藤汲取着他的喜好爱憎，在张起灵的血肉白骨中本该生出一座无情无欲无爱无恨的神佛。

磨灭人性的锻炼方式，却抵不过一位天上谪仙降世。她带来了思考的力量，令张起灵学会了想；带来了烦恼与好奇，想探索她的秘密又隔着远远的距离不敢靠近。带来了爱情，令张起灵动心，也带来了贪念和痴愿，爱而不得触手难及。

摩登受佛祖点拨，只爱阿难洁净，不爱阿难污秽。

安霓呢，她亦如此吗？

张起灵唯盼，阿难伽女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