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正文—————
“魏婴,我在,我在,蓝白!蓝白!打开结界,让我见他,让我见他……”
蓝忘机一直不停的拍打墙壁,口中不断重复一样的两个名字,可是俩人都听不见。透明却又厚重的墙无情的横隔在两个世界中间,横隔在两个相爱的人之间。
“碰碰——”的拍墙声渐渐变小,蓝忘机的力气渐渐没了,嘴唇也已经干裂,声音开始嘶哑,甚至脚下也站不稳,踉踉跄跄的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后背的伤口已经完全裂开,冷汗从浑身的毛孔浸出来,不仅污了他的面容,血水混在一起也浸透了他的衣衫。
此刻的蓝忘机已经没有了半点昔日仙门楷模的样子,甚至连个普通公子都不如。
这副模样看得蓝曦臣心里又急又气又疼,“忘机,你冷静点,他们听不见的。”
蓝启仁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蓝忘机,你给我清醒一点,那是不可能的!不说那魏无羡颠倒乾坤,无视人伦,蓝家绝不会容得了他!就他与你皆身为男子又怎会育有后人,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是啊!这也是仙门百家所不敢相信的原因,尽管所有见闻都说明了这样的一个事实,但他们脑中还是有一点常识在负隅顽抗。男子生子,这简直闻所未闻。
可蓝忘机偏偏就是认定了这个荒唐的事实!
“蓝忘机,你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江澄死盯着蓝忘机,连带着手上的紫电电流忽闪忽闪的,“你与魏无羡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孩子与你有什么关系?”
“是我的……”蓝忘机还趴在墙上拍打墙壁,“魏婴的孩子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心悦魏婴,酒后乱性,犯下大错,害得他,他……”
“啊?”
仙门百家惊得张大了嘴,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含光君竟然说心悦魏无羡!
这个世界疯了吗?!
“蓝忘机,你给我住口!”
除了内界混乱,外界也同样不安宁。
目之所及处,有魏无羡生产发出的凄厉的喊叫、有温氏医师手忙脚乱的紧张呼唤、偶尔还有小七哭泣与争吵的声音。渐渐的,吼叫声变得虚弱,医师们的声音更加大了起来,一起更强的还有满山的血腥味,一盆一盆的热水送进去又变成血水被送出来倒掉,反反复复不知已经流了多少血。
“老祖好辛苦,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还是不行,之前我家阿姨也是难产也没见流这么多血。”
“男子生子,有违天道,所以会更加痛苦吧!”
“蓝白姐姐,为什么我们见到的生子的都是女子,可老祖明明是男子却可以生孩子呢?”
问这话的是一个穿着聂家校服的小女孩,蓝白抬手轻轻抚摸了下她的头,解释道:“男子当然是不能生子的,这是常识。但这世间万物又都讲究个阴阳,男女结合孕育后代其实也是个阴阳结合的过程。而老祖作为我们主阴气的鬼道的开山祖师,他体内聚集的阴气是我们难以想象的,再加上乱葬岗的这个特殊性,久而久之阴气也就改变了他的体质,变得像女子一般的阴性体质,如果这时候再与一位阳性男子结合就很有可能会有孩子。”
“哦!”众人懂了,“含光君就是那个阳性男子。”
仙门百家却是集体懵了,还可以这样?这夷陵老祖也太人才了吧!
“啪——”
“小七,你给我滚出去!”
洞中突然传来一阵瓷碗摔碎和一个老人怒吼的声音,瞬间震醒了众人。有小孩子紧紧抱住蓝白,“姐姐,这是发生了什么?”
“小七是刚才那个姐姐吗?”
“别怕。”蓝白安抚住他们,“我们进去看看。”
说着就开始往洞里面走,随着她每走一步,那面墙壁就往后退一步,这个现象令蓝忘机欣喜若狂。马上,再一点,马上就可以见到魏婴了!
可是当真正见到的时候他呆住了……
魏无羡躺在草席上,身上的被褥单薄得可以,在这三月季节,连取暖都成问题,甚至还因为魏无羡乱抓已经破了好几个洞,下身被挡在面前的医师遮住不可见,但身边的医师来来往往满手满身的鲜血却是不见少,那都是魏无羡的血。大量的失血已经让他的脸变得苍白。
露在外面的头颈部已经被汗水蒙住了一层又一层,让他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可下身的疼痛还是让他不断有汗液冒出来,满头的发丝分分散散的凝成一股一股贴在他的额上、颈上,他想靠吼来减轻痛苦,可是嗓子已经哑了,嘴唇也已经干裂,可消瘦的脸庞却还是透着不服输的倔强。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大杀四方的夷陵老祖,此刻虚弱得竟真如一待产无助的孕妇,现在只要有足够锋利是利器,哪怕是一个婴儿的力气都能轻易杀死他。
“魏婴……”
蓝忘机看到这样的魏无羡再也撑不住,滑倒跪在墙角,眼中有泪水流出,含光君竟然哭了!
江澄心中也是五味陈杂,全部情绪堆积在胸口简直难受,偏偏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在魏无羡不远处还有一个被摔坏的碗和一个跪着的女子,碗里还有汤药残留。
蓝白走过去蹲下去嗅了嗅,“是红花,打胎圣药。”
“什么?”
蓝白的话令少年们瞬间炸了,“这个小七有毛病吧!她怎么能……太过份了!”
“我觉得她也没错,她刚刚在门外不就说了老祖和孩子只能活一个嘛!”
“可这也太下作了吧!她凭什么给老祖喝红花药?她谁呀?”
“我们学习的历史上没有这个人!”
“历史向来只记录大事,小人物自然留不下名字。”
此刻的小人物跪在魏无羡床前一个头磕到地上,哭着道:“公子,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啊!”
魏无羡的袖子还沾着一点药汤,他想向小七抬手,可刚刚为了打翻药碗已经用光了他最后的力气,费劲了力手指也只是动了动。他无力的摇摇头,口中低喃道:“孩子,拜托……”
说着就昏了过去,一旁的温婆婆大惊,不顾满手的鲜血去摇晃他,“公子,不能睡啊!睡了可就醒不过来了!”
这样的情况太常见了,最后不只是产妇醒不过来,孩子多半也活不了。所以一时间众医师又开始试着让魏无羡能保持清醒,甚至连银针都用上了。
现场一下子就乱了,蓝白也不得不带着自己的队员们后退几步,直接退到山洞最边上。蓝忘机一下子离魏无羡又远了,他拼命去抓却什么都抓不住。
小七呆愣了好久反应过来后仍旧不甘,“为什么?公子你为什么要这样不爱惜自己的命?你要是想要孩子我给你生啊!”
“……”
温婆婆扎针的手抖了一下,抬头看了眼跪着的小七,吼道:“滚出去!”
小七跪着大哭没动,最后一个青年男子看下去把她提到了洞口,“小七,你是不是疯了?你居然对公子……公子可是我们的恩人!”
“要不是因为这个,我还不会对公子有这份心思!”小七的情绪很激动,“是!我是喜欢公子!怎么了?从他把我从穷奇道救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他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他怎么样,我就是喜欢,怎么了?”
怎么了?谁能知道怎么了?
男子劝道:“你冷静点,你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公子已经和别人有了孩子了!”
“哪又如何?公子到底还是男人,男子生子别人不会信的,哪怕只是做孩子的名义上的娘亲我也乐意!”小七眼里还带着泪珠,可是眼神却格外坚定。
“我小七是个孤儿,自幼四处流浪,是温情姐姐看我可怜收留了我,把我留在身边做药童、教我医药。我原本以为自己终于能有好日子了,可是没想到射日之征过后,我们被驱逐,接着又被人抓到穷奇道。我恨!”
小七泪水夺眶而出,身子都开始发抖,指甲也陷入了肉里,可她还觉得不够,她又死死咬住下唇,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好受一点。
“温情姐姐和我们从未害过任何一个人,反而一直在救人,仅仅只是因为姓温而已!可是我们也听话乖乖呆在夷陵了,没有踏出一步,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们?还要抓我们,把我们推进那地狱一般的地方?在穷奇道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那里就是人间炼狱,我每天过得生不如死!我恨!我恨仙门百家是非不分、恨他们太狠!温宁死的那一刻我恨不能与他们同归于尽!可我终究没有死……”
“小七……”
小七目光转向昏迷的魏无羡,变得温柔并且充满了光,“是公子把我从炼狱中救了出来,还把我们带到了乱葬岗,这里是别人口中的地狱,可却是我的天堂!老天爷我已经不信了,因为他是没有眼的,公子就是我的天!为了他我做什么都愿意,但前提是他活着!温宁死了可是又活了,如今又没了,温情姐姐也没了,要是公子也离我而去,那我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说着小七又朝魏无羡的方向跪了下去……公子,求求你,好好活着……
岐黄一脉向来救人有术,短暂的手忙脚乱后救治又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只是魏无羡还在昏迷,温婆婆的针只能慢慢的唤醒他的意识。刚刚的话他也自然没有听见,其他人无论心里是惋惜还是敬佩或是觉得小七太傻,此时也当没有听见,只专心救治魏无羡。
都是生活在一起的,小七的心思他们并不是真的不知道,反正这件事也只有他们知道。可是他们不知道刚刚的一字一句已经被人听了去。
蓝白呆若木鸡,其他少年就更不必说了。
“啪!”
一个少年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声音惊醒了众人,蓝白看去就看到正是刚才骂小七的那个少年。
蓝白猜得到他为什么会这样,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抬手抚上他的脸,这记耳光当真是半点不留情,脸都肿了。
“对不起,下次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嗯。”蓝白点点头,“好好记得这一次,这是很有意义的一课。”
“蓝白姐姐,这个小七是喜欢老祖吗?她到底是何人?为何我们以前从未听说过?”
蓝白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七,“只是个小人物而已。”
“含光君有情敌了,不知道会不会吃醋啊?”
“应该会吧,姑苏醋王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谁让老祖魅力太大,女人缘太好呢!”
“小七前辈一心想打掉老祖的孩子,难道真如她所说,老祖和孩子只能活一个,老祖不是仙门百家围剿乱葬岗而死,而是难产而死?”
蓝白摇摇头,“历史上老祖是顺利将孩子生下来了的,而后仙门百家围剿乱葬岗,乱葬岗一片死伤。三日后含光君才得知消息,不顾重伤在身来到乱葬岗,在一个树洞里找到了被藏起来的孩子们,所以惊阳君和玉兰卿从小就在云深不知处长大。”
“老祖虽然离开了十三年,但为含光君拼命生下的孩子是含光君那十三年里最大的精神寄托。”
“哦!所以才老祖无论如何都不肯打胎呀!”
“不……”蓝忘机双手成抓无力地在墙壁滑动,“魏婴,喝药吧!我不要孩子,只要你好……”
我只要你能好好的,哪怕你真的与别的女子成家有了孩子,只要你能好我都愿意!我兴奋于我们的孩子,但如果那是用你的命换来的,那我宁可不要!你不在了,我守着两个孩子干什么?
魏婴,你听得见吗?
“蓝湛……啊——”
“魏婴,我在,我在——”
“咦!神了,老祖刚刚是叫了含光君的名字吗?”
“嗯嗯。老祖和含光君果然伉俪情深。”
少年们的议论声又想起来,蓝曦臣心疼的揽住弟弟,“忘机,别这样,若这是真的,那你和魏公子还是有希望的。”
“蓝曦臣!”蓝启仁急了,可蓝曦臣已经心软了,“叔父,算了。”
“蓝忘机!”
“叔父,忘机心悦魏婴,也相信他的品行,那些事情不是他做的。”
“你……”
“蓝老先生。”聂怀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蓝家兄弟身边,对着蓝启仁拱手一礼,严肃道:“说实话,在下也不相信魏兄是那外界传言的十恶不赦之人。岐黄一脉是姓温,这是事实,但治病救人却也是事实,魏兄救他们只因报恩,一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再坏又能坏到那里去呢?”
蓝启仁惊了,“聂怀桑,你怎么……”这还是那个自己最不上进的学生吗?
聂怀桑接着道:“更何况含光君与魏兄两情相悦,而且已有了后人,想来蓝家断断没有理由让自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吧!”
“那自是不可能!”蓝启仁拂袖,“我蓝家决定不会让自己的子孙流落在外!”
聂怀桑嘴角勾起一抹笑,这事儿成了。
蓝忘机笑了,虽然很虚弱,但那也是发自心底的笑了,“多谢叔父。”
蓝启仁将他扶正,无力的叹了口气,仔细想想魏无羡这个人虽然顽劣却也心地善良,事情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呢?
江澄什么都没说,只往蓝忘机瞪了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终于,在黎明时分山洞里响起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接着又是一声,只是声音太小,一看身体就很虚弱。
不过现在大家已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察看魏无羡的情况,发现他还有气息,不少人都激动得落下泪来。虽然看不见孩子的模样,蓝曦臣和蓝启仁也松了口气,看着两孩子的襁褓心里升起一种暖暖的感觉,这就是血缘吧!
“太好了,公子,太好了。”
“恭喜公子生下一位小公子和小姐。”
魏无羡强撑着身子起来,看着自己拼命生下来的两个孩子,又从枕头下摸出一块护身符失笑道:“失策了。”
“噗!老祖的重点果然新奇。”蓝白破涕为笑,抹去眼泪,解释道:“因为乱葬岗条件不足,老祖怀孕期间营养一直跟不上,肚子很小,根本不像怀了双胞胎,就连岐黄神医温情都没察觉,以为就一个。所以老祖就做了一面护身符,被含光君给了惊阳君,玉兰卿的那一块是老祖十三年后重生后补上的。”
“嗯。”
众人沉浸在这温馨的氛围,可突然一阵喊杀声传来,蓝白慌了,抬头看了看时间,“遭了,是仙门百家攻上来了,我们快走!”
说着抚上手腕启动“见证者”,少年们不甘心却也没办法,他们一早就被告知他们只能见证不得干涉的。蓝忘机却不干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蓝曦臣,“兄长,魏婴他不是,你们不是相信了吗?快住手啊!”
可蓝曦臣不知道啊,“忘机,我们一直在这儿啊!”
“魏婴!魏婴!”
魏无羡从床上起来,身上只披了一件黑袍。他一下将洞中的人全部赶出去,包括自己的刚刚拼命生下的孩子,“你们快走!”
“不!公子,我们不走!”
魏无羡看到还跪在地上的小七一把将人拉起,“快走,就算你们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阿苑想,他还小,还有我的孩子,也拜托你们了。”
“公子,那你呢?”
魏无羡举起一块阴虎符,“这东西是个祸害,我必须毁了它!”
说着魏无羡就往洞里深处走去,刚产后的身体摇摇晃晃走路都不稳,可他还是召唤怨气。黑气涌动,强大的鬼气压迫感越来越强,蓝白吃力的输送灵力启动装备。
终于,一道语音提示,进入倒计时了……咦?
“啪——”
什么东西碎掉了?
“忘机!?”
“含光君!?”
蓝忘机倾斜了自己身上所有灵力,阻隔的墙终于化作了点点碎片,他的手终于可以触摸到伏魔洞的空气,还差一点,魏婴,我马上就可以抓住你了……
什么?!
蓝忘机的眼前变得黑暗,一切开始消失,那个人不见了……
“唔!”一道白光闪过,蓝白和少年们出现在一个四周坐满了各色人的大厅中央里,看见他们出现,四周的人不约而同的站起来鼓起了掌。
“欢迎我们的第一批试验者平安归来,‘见证者’初试顺利成功!”
“好!”
少年们分散四周回到父母的怀抱,只有蓝白还站在那里。最上首一个少妇模样的女人朝她挥了挥手,“白丫头,你过来。”
蓝白立即闪身出现在那妇人身边,恭敬地行了一礼,“曾祖母。”
“嗯。你们看到了什么?感觉如何?”
“我们到了玄正二十二年的三月十五日,惊阳君和玉兰卿出生的日子,感触……颇多。”
“大舅舅和姨娘出生的日子?那时候可不太平呢!”
妇人一只手撑着头,喃喃自语,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身边一黑衣劲装的女子叫了两声,“聂宗主来了。”
“嗯。”
一个中年男子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递上一张纸,“先祖,这是这一次试运行的报告,不知先祖接下来可有什么指示?”
那女子很不满地打了个哈欠,“都说了别把我叫那么老。虽然我的确是你们的先祖,呵呵~”
“是是是,一一小姐。”
聂宗主真是无奈,这位可是最在乎自己的面容了,都一千多岁了还是这么年轻,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
聂一一满意的接过数据,一边看着上面的数据一边翘起二郎腿一抖一抖的,“指数良好,那就准备下一趟旅行吧!这种事情就不要找我了,我可是很忙的。我要去睡觉了。”
“是。”
“小姐,傲云尊墓穴的机关动了。”
“嗯?”
“彭——”
大厅的柱子齐齐从中央裂开,虽没倒下也吓住了在场所有人,全场噤若寒蝉。
聂一一一扫刚刚倦容,横眉怒目,但深呼吸一会儿后又展露笑颜,对来报的那人问道:“是哪个不怕死的敢扰二舅舅的安宁呀?”
————番外.生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