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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合时宜的唱戏声又响了起来,而且声音持久,这下纵使黎岁想忽视,也不能再忽视了。
黎岁“这么晚了,府里怎么还有人唱戏?”
这么晚还在唱戏,而且还唱这么久,实在是令人奇怪。
燕迟“是庞辅良为给裕王贺寿,请的双清班提前来排戏。”
燕迟这么一说,倒是也算说得过去。
黎岁“他们唱的是什么?”
燕迟“他们的招牌,目连救母。”
黎岁点了点头,目连救母啊……这个故事她是有所耳闻的,但是怎么听都觉得这在半夜唱出来有些……令人害怕。
燕迟“别怕。”
黎岁“谁说我害怕了。”
黎岁可没有害怕。
她只是觉得奇怪……
但是又想了想,也许人家真的只是在排戏呢?
燕迟没戳破她眼底那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只是抬手将窗棂边被夜风吹得歪斜的烛台扶正。
跳动的火光映在他眼底,柔和了平日里冷硬的轮廓。
燕迟“怕也无妨,我在。”
黎岁耳尖微热,别过脸去整理床榻上的锦被,指尖却不自觉地攥紧了绸缎。
好吧,其实她是有一点点害怕的……不过也就一点点而已。
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渐近,带着他身上清冽的墨香,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袍便披在了她肩上。
燕迟“夜里凉。”
他的声音就在耳畔,低沉得像浸了温水的玉石。
黎岁猛地抬头,鼻尖险些撞上他的下巴,两人呼吸交缠的瞬间,她清晰地看见他眸中自己慌乱的倒影,连忙后退半步。
黎岁“谢……谢谢夫君。”
她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叫燕迟夫君更好一点。
燕迟眸色深了深,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喉结微滚,却只是伸手替她拢了拢外袍的领口。
燕迟“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他转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温茶递过去。
燕迟“方才你听到《目连救母》并未有异色,是听过这戏?”
黎岁接过茶盏,指尖的暖意顺着血液蔓延到心口。
黎岁“幼时听府里老人唱过几句,只记得是讲孝子寻母的故事。”
她抿了口茶,抬眼时正好对上燕迟的目光,那眼神里没有平日里的疏离,反倒带着几分探究的温柔。
燕迟“这戏虽讲孝道,却多有鬼神场面,夜里听着是疹人。”
燕迟在她身侧坐下,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燕迟“若你实在不安,我今夜便在外间守着。”
黎岁“不必!”
黎岁脱口而出,说完才察觉自己反应过激,脸颊更烫了。
黎岁“我……我不是怕,只是觉得没必要麻烦你。”
燕迟低笑一声,那笑声带着胸腔的震动,竟让黎岁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伸手,指腹轻轻拂过她鬓边散落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燕迟“你是我的妻,何来麻烦一说?”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床幔上。
黎岁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突然就不自在起来,低头盯着茶盏里的涟漪。
黎岁“我们早些歇息吧。”
燕迟却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到黎岁被看得手足无措,才缓缓开口:
燕迟“岁岁,往后在我面前,不必这般拘谨。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
他抬手,轻轻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她的微凉。
燕迟“我想懂你,不止是作为世子和世子妃。”
黎岁猛地抬头,撞进他盛满认真的眼眸里,一时间竟忘了言语,只觉得那杯温茶的暖意,从指尖一直暖到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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