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与猜想

秦姑娘进了结魄灯，徒留蓝曦臣一个人依然僵在原地，白公子这时侯才将目光转向他，仔细看了两眼，见他至亲都在，索性直接问他道。

　　“敢问蓝宗主的心魔的什么时候出现的？”

　　此间灵怨杂生，灵气贫瘠而浑浊，这样的地方千万年前便已封死了修行的路途，到如今，草草修出一颗内丹来便算是仙家，铸的剑会飞便算是门阀，

　　并非是祖先的东西失传，而是这片天地压根就供养不起金丹之上的修行者。

　　“能被人看见的心魔，这可不是这样的地方可以出现的东西。”白遥根本就没想让这个人回答自己，他只是想提前和对方说一声。

　　“这几日，在下可能会上门叨扰，烦请蓝宗主这几日替我留个门可好。”

　　蓝曦臣并未开口回应，他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是在忘机的搀扶下回了一礼，当是答应。

　　白遥头也不回地走了，魏无羡鬼精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能看见的心魔”这几个字。

　　一直以来在玄门的观念里，心魔就等于是走火入魔——抱山散人的第一个徒弟就是这般发狂后被围歼而死的。

　　能被看见的心魔？

　　魏无羡用眼神问蓝湛，可蓝湛此刻眼中只有他的兄长，

　　半个时辰后，蓝仙督从他的兄长的屋内出来，一出门就见到等在门口的魏婴。

　　其实，他们二人已经有数年没有见过面了，当初的二人道别时，一个立志想要涤荡仙门，另一个只想得个无牵无挂的逍遥日子。

　　甭管在心里将对方看做什么又摆在什么位置上，魏无羡绝不可能让蓝仙督的身边再多一个夷陵老祖这样的奸邪。

　　后来才过了三年，各地闹灾的事情连成了片，蓝湛越来越不得闲，魏无羡这个有前科的自在人，便成了蓝仙督的寻看四处的眼睛，横竖他也不怕得罪人，有他这个神出鬼没的人在暗处盯着，在明处的蓝湛便能松快不少。

　　于是，一直到现在，虽时常书信不断，但二人已经四五年没有见过了。

　　“我前年在永川还见过泽芜君，他那时也并无异样啊？”

　　“兄长这些年一直都无异样，除了.......”

　　除了总是能看见敛芳尊。

　　一开始，只不过是送饭小弟子的一次随口闲谈，

　　泽芜君老是自言自语，是不是憋坏了？

　　送饭的小孩是他一个没出五服的堂侄儿，这孩子没什么资质，父母为了让他在蓝家的各位长辈面前混个脸熟，日后多得几份香火情，这才督促他日日都来，毕竟有资质的孩子都要上学。

　　这小孩明显不知道闭关是怎么一回事，可能以为是做错了事情关小黑屋呢。

　　半月后，当蓝忘机第三次问起，依旧得到了如此反馈，甚至还得到了一段小孩模仿的对话重现时。

　　他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此时，蓝曦臣已经闭关近两年，蓝忘机也在仙督的位置上，挨了社会两年的毒打。

　　“.....我在兄长的窗边屏息守足了一个月，兄长，脑海中似是出现了幻相。”不要小瞧屏息蹲守这四个字，蓝氏依山傍水的健在腰山上，方方正正的宅院是一个没有，但要想进入嫡系子弟的住处，各种结界禁制和防护，手段是一个也不少。

　　蓝湛连着一个月在他哥的窗根底下偷听，其难度不亚于魏无羡连续一个月趁虞夫人午睡时潜入。拿笔在她脸上写我爱江枫眠。

　　这一个月里，兄长与“敛芳尊”时而争吵，时而悲泣，时而阐述心声，

　　蓝湛就这样，在一墙之隔的窗外，也跟着听了一个月。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想知道兄长的心结是什么，这样才好对症下药，可是后来......”后来没听几日，他便听明白了，根节根本不在兄长这里——因为兄长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那个“真正的金光瑶”

　真正的金光瑶已经死了，而且死前，那个捆绑了他的兄长半生的人，还将他在兄长心中的一切认知都打碎了。

　　他的兄长已经根深蒂固的认为，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

　　所以他的一切痛苦，也就注定没有任何开解的可能。

　　想通这点之后，当第二十七日，听见兄长自暴自弃地道出“去陪你”这等话时，蓝湛直接起身，去敲了寒室的正门。

　　“兄长说，那东西出来后，也曾想过是不是敛芳尊还想做什么，他还去那座岭上查看过，在那里呆过数月，

　　但他发现，那东西的源头似乎正是他自己.......兄长，他把自己关起来是担心会伤到我们。”

　　虽然他很快就发现，那东西可能只是他心里的金光瑶的化身，或者说的再直白一点，那就是他自己内心里的某个侧面，借着金光瑶的样子，跑出来质问他，引诱他了。

　　得到了兄长的配合后，蓝湛自是想了许多办法，姑苏蓝氏藏书阁和禁书室里的书已经快要被他翻遍了。

　　想也知道，一无所获。

　　“.....蓝湛，你说有没有可能，泽芜君身上发生的事情，和那群兽类身上发生的事情，其实是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