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说,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之前,唐晓翼只是把这句话当成几个冰冷冷的文字,感触并不深。
他的父母虽然不在身边,但他有爱他的奶奶,他毒舌,但又有包容他的同学,即使没有几个人敢放宽心地跟他说笑,可总有人会关心他,他不缺什么,随心所欲,却又懂得适可而止。
童年时的那份独一无二的快乐止步于他被查出患有渐冻症那天,他不知道那天是怎么过来的,无意识地去检查,再无意识地吃饭,一切都很模糊。
那天周伟泉来时脸色十分差,那时唐晓翼还没告诉他自己得了渐冻症,他不明白为什么周伟泉的脸会苍白地像一张纸。
跟他说完后他当场愣住,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唐晓翼看到周伟泉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与绝望。
两人稍微僵持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唐晓翼已经被周伟泉抱了个满怀,他能感受到此时抱着他的那个人浑身颤抖个不停,唐晓翼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拍拍周伟泉的后背以示安慰。
那天他有了一个新的认知:自己得了绝症,还得安慰别人。
晚上睡觉意识较为模糊时,唐晓翼隐隐约约听到奶奶在一旁哭泣的声音,他摸索了一阵,握住了一只苍老的手。
住院了几天,唐晓翼渐渐熟悉了同病房的希燕等人,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类。
自此,护士们时常能看到同患有绝症的几个孩子玩耍在一起,他们互相在冰冷的病房中找到了依靠。
周伟泉来的次数很少,每次来身上都会有伤疤,性格没有之前那么活泼了,身上多了一丝阴沉。
唐晓翼问过,但周伟泉每次回答时都吞吞吐吐的,唐晓翼别无他法,或许他说了以现在的自己也帮不上忙,说了一句“有什么事可以去找老师,别藏着掖着。”之后就不再过多追问。
周伟泉失踪一个星期后,唐晓翼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为之前为什么不多问问而感到懊恼。
希燕他们安慰了唐晓翼很久,但都不怎么奏效,唐晓翼时常看着窗户外不知在想什么。
那之后不久,几人全票通过宣布建立冒险队,为了让剩下的时间不再无趣地度过,也为了去寻找周伟泉。
那天,几个孩子趁着夜深人静逃出了束缚他们很久的医院,踏上了期待已久的旅途。
几人在冒险途中过得很愉快,唐晓翼一直以为他们能成为共生死的伙伴,他想了想,要是现在就能找到周伟泉的话,或许生命就这么结束了也不是特别可怕。
他们活过了医生预期的天数,这让他们重燃了希望,或许绝症也不是不能治好,为此他们去到了传说中世界的尽头,然而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世间的许多事总是那么不顺人意,他们战胜了医生所说的预期,但始终没有战胜病魔,还是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只剩下唐晓翼一人,最后反倒阴差阳错地把渐冻症治好了,从密密尔温泉到病房再回去的那一整天他总是对洛基说:“为什么先死的不是我呢?为什么被治好的不是他们呢?”
希燕、于飞飞、伊戈尔被病魔折磨了很久很久,他们或许已经到达了真正的世界尽头,那里没有病痛,没有烦恼,而唐晓翼依然在这世间。
终究只是殊途,没有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