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穿黑衣,腰配鱼皮鞘利剑,多则出现在酒楼,自喝闷酒,极少作声。站在正首的说书人敲着醒木,持着小扇微摇开口道:“烈酒配侠客,今各大家来得正是时候,在下不才,便凭着这嘴皮子,讨几口饭。”说完,他手中小扇”啪”的一声合起,弯腰行礼。
台下的他一饮杯中烈酒,夹几块肉塞进口中,对说书人的故事毫不在意,旁人也不知此人是谁,也不放在心上,只管催着说书人快快开口。
“ 每夜,月下屈曲盘旋的古树,是他的安身之地。月树之下,剑光鞘中取,御风而来,残害无数英雄好汉,川蜀牛英全,牛大人接旨灭此狗贼,谁料万寡欢被捕,而牛大人却身亡在他之手,
那日埋葬,冰化水,草冒芽,春意踏破冰寒来,关着的棺材已开,仙人从天下凡,为侠夺正道,刑台下的百姓嘤嘤哭起,常言道:……哎哟!”一枚甩手镖不偏不弯正穿透合着的小扇,吓得众人不敢作声,若是没有手下留情之意,估计已命丧在此。
但这支甩手镖是谁发的,在座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说书人被这么一吓,魂似曾耳旁两侧被抽走,一开始的斯文才学模样一下全无,顿时双腿无力,软坐在地。
台下的他只顾自己的烈酒是否足够,嚷嚷着让店家小二来添,他这一举动吸引起在场全人的目光,坐的离他近的也缓缓移步远离,因为此人不一般…………
小二不敢上前,怕刚才那枝甩手镖打在身上,站在柜台不知该干什么,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谁想被扎成豪猪一般?
“!!添壶酒来!!”他气愤地一吼,抄起桌上利剑,猛站起来,十分暴躁。因他是常客,常会因壶中酒不足,添壶不及而吼骂几声,但刚刚暗刺说书人一幕,楼中伙计已不把他当作一位普通的客人,对他比往常更怕三分。
他大踏步走向正首,抽出利剑,软坐在地的说书人想从地上爬起,却是徒劳本以为命已到此,但抽出利剑的那人不是冲着他来的,从低处看他才知,他眼中满是悲痛与愁恨,他的后脑那寸多长的伤痕从耳后向下延,他转身面着台下,厉声道:“汝那焉狗子!金兵已大踏我大宋,杀我同胞,喝民心血,辱我大宋,而你们意毫无防范,危机之心,还醉在江南花花绿绿之中,万寡欢一生正直,你们却被假象迷了眼,金兵为何迟迟不取江南,是要我们求和!我堂堂大宋男儿岂能向敌人低头。”他举起长剑,高呼道:“我日在此征集各英雄好汉去向那金狗夺说几道,谁肯陪我走一遭?!”
但如今连皇帝都向金国屈服,他们区区几个草包哪敢听他的话,台下一片鸦然,他们当然知道金兵干的事情,也知道若在不反击,江南很快也会沦落在金兵之手,一家老小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可他们有仇恨?有骨气吗?
台上的他将利剑收回鞘中,他自己也弄不清这个问题,百姓的眼里只有无助和悲痛,只有对金狗献媚讨笑,真是恶心至极。他想到这里,不免有点想笑,笑吧,发出的声音却是哭嚎,他笑的很难过,他大宋豪杰竟全都是一群儒夫。
台下有人曾想高呼一声:“我愿陪你走一遭。” 但金兵……他们怕着敌人的强大,当年岳爷带领岳家军杀金狗的日子已不在了,岳爷爷残遭毒手,金狗更加猖狂,一些人醉于江南繁华,另一些人忙抢岳家兵书。
“喂小兄弗,你觉得大宋男儿都是儒夫,那不如让本姑娘陪你走一遭。”一条白陵水袖从二楼荡了下来,袖上女子一脚轻点台面,直视他的脸,如此豪爽,究似女中豪杰。
他怎么会和一位来路不明的千金大小姐的戏言计较,只感大宋已亡,转身走出酒楼,连碎块的铜板也没留。
“诶,你这人怎么回事?”女子嗔怒着追了出去,店中的人见此女子头上无一支簪子只用一条红带束着,不用猜便知此人身份——烟山下虎的女儿。
楼中众人一并望向他俩出了酒楼,身影与白雪相融,纷纷落雪漫天飘,谁家少年怀国恨,不知檐上春燕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