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楠易是最后一个体验分娩的。
陆楠易已经爬上床了，丁程鑫不放心地拍拍他的腿，“要不让老师给你贴两个吧？”
“就贴四个。”陆楠易摇了摇头，“我想感受一下。”
见陆楠易坚持，丁程鑫只是把按钮放近了些，虽然人家助产老师机器都还没弄好呢，“行吧，那我这个给你放近点。”
马嘉祺示意陆楠易不用太为难自己，“反正真源儿已经生一个了，我们可以了。”
陆楠易卷起衬衣露出腹部好让助产老师方便操作，“你们谁帮我录个视频吧，过程里间断着拍一下。”
马嘉祺从陆楠易左边裤子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要发给杨阿姨吗？”
向助产老师道谢后，陆楠易理了理衣服，“先不发吧，这个点她应该已经睡了。”
马嘉祺点头的同时三两下解锁好手机，打开录像页面就先对向了陆楠易，“来发表一下感言吧，趁现在还说得出话。”
陆楠易抬头朝马嘉祺比了个耶，“第一次感受分娩的痛苦，祝我能顺利生下陆北北吧。”
话音刚落，助产老师就开启了机器运转。
“诶嘿。”陆楠易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又有些惊奇地抬头，他突然懂了为什么刚刚张真源一抽一抽的了，“感觉像被电了。”
马嘉祺没忍住笑了一声，“到后面真的跟针扎一样。”
突然想起来丁程鑫帮自己给妈妈发了段视频，张真源看着手机，“我当时就是这种感觉！”
“强度一级。”
陆楠易逐渐感受到了强度攀升时随之加重的疼痛，听到张真源手机里传来他之前的尖叫声时，没忍住笑了下结果更疼了一点。
笑容暂停，陆楠易摸了下肚子，欲哭无泪，“别逗我笑了真源。”
“啊我等会儿再看。”接收到家长组同时投来的视线，张真源连忙关上手机，靠在丁程鑫座椅的扶手上望着陆楠易。
眼见强度就要攀上二级，但陆楠易几乎没怎么发出声音，丁程鑫有点奇怪，“不痛吗？”
“还能忍。”陆楠易双手其实已经默默握成了拳头，听到丁程鑫的话后又松了手，但下一秒他又笑着痛呼，“哦呜...”
与此同时，机器播报，“强度二级。”
丁程鑫没用什么力气就掰开了陆楠易的手，“别掐自己，握着我来。”
陆楠易没说话任由丁程鑫覆上自己的手，但他却没再用力，反倒是丁程鑫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楠哥，这么能忍的吗？”张真源不由得想起刚刚自己的反应，“那我刚刚的叫唤算什么？”
陆楠易看了他一眼，肚子仿佛在被人连续地捶打，但他语气调侃，听不出来异常，“算你会叫。”
马嘉祺点头，“看起来还行。”
但当他触碰到陆楠易有些发凉的指尖时，原本觉得陆楠易还有心情搭话而微微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微抿唇角，马嘉祺另只手也握了上来，给陆楠易传递温暖。
“强度三级。”
“嗯...！”陆楠易蜷起腿想要缓解一点腹部的难受但无果，一时没憋住呻吟出声，等反应过来时他立刻抿嘴，咬着唇内的软肉强忍疼痛。
丁程鑫一看陆楠易那隐忍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干什么，他直接起身捏住陆楠易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他松口，皱起的眉眼下是溢出的无奈，“别咬自己。”
“没事楠哥，你叫出来吧。”张真源顺势接替丁程鑫握住了陆楠易的手，“你看我刚刚都叫成那样了。”
陆楠易舔了下自觉发干的嘴唇，听了丁程鑫的话没再咬自己但始终不叫出声。
“强度四级。”
持续加重的疼痛让陆楠易感觉后背发凉，他张大成圆形的嘴在无声地呐喊，但在又一波强度来袭时即便再强忍也依旧从喉间漏出一声喘息，“呃啊...”
张真源突然发现他和陆楠易相握的手只有他自己紧张到用力，他稍微松点力气陆楠易的手就能从自己手里滑落。
他慌张无措起来，晃了晃相握的手，“楠哥你用力啊！”
马嘉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盯着陆楠易开始泛白的面色不太确定，“是痛到没力气了吗？”
陆楠易痛到不想说话，他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就从马嘉祺那里抽回了手，转而用力拽住了自己的牛仔裤。
“张哥，你也松手吧。”明白陆楠易意思的马嘉祺看向对面的张真源，“易儿这样不好发力。”
张真源担忧的视线不离陆楠易，缓慢放开他的手后果不其然就看到对方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裤子。
陆楠易仰了仰头，他紧闭住眼还没多久，就感受到有人温柔地撩开自己额前的黑发，有柔软轻触着自己汗湿的额角。
他睁眼，就看到马嘉祺近在咫尺的脸，对方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手里拿着餐巾纸给自己擦汗，从额头到脸颊到下颌角。
一瞬间，陆楠易似乎忘了疼痛，只知道望着马嘉祺。
“强度五级。”
略微呆滞的视线移向别处，陆楠易深吸口气后憋住，但松口后大幅度的呼吸反倒更加重疼痛，少年无意识地瘪扁嘴露出了委屈的神情。
张真源跟着皱起了眉，心疼地摸了摸陆楠易曲起后就没放平过的膝盖。
“好痛...”鼻尖泛起酸涩的陆楠易又将泪意忍了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个什么劲。
在一边干着急的丁程鑫抠了抠手，从他胡乱抓头发的动作就能看出来少年的烦躁，闻言丁程鑫心脏又是猛地一跳，他单膝跪在床边，一手撑着床垫，一手张开把虎口抵在陆楠易唇边不容他抗拒，“痛就咬我。”
痛到快要恍惚的陆楠易听到丁程鑫命令般的语气时下意识就张嘴，但随着丁程鑫靠近时鼻息间涌入的熟悉香气，陆楠易终究是没咬下去，而是微微低头不经意地用唇瓣碰了碰丁程鑫的掌心。
即使痛到出冷汗，陆楠易也舍不得咬丁程鑫。
陆楠易想说，不要担心我哥哥。
丁程鑫有些怔愣地收回手，转而抚了抚陆楠易的侧脸，瞳孔中倒映着少年难掩痛苦的面容，低垂的长睫也挡不住丁程鑫湿润眸中快要溢出的心疼。
“强度六级。”
不知为何张真源感觉等待陆楠易分娩的时间好似要比自己当时更难熬，“楠哥也要坚持到最后吗？”
“嗯。”陆楠易发出一声鼻音，他松开揪着裤子的一只手摸上自己的小腹，发出的声音能听出少年的虚弱，“肚子绞得好痛，感觉跟想上厕所一样这是正常的吗？”
得到助产老师“正常的”回答后，陆楠易脑袋一歪，汗津津地小口呼吸着。
陆楠易闭了闭眼，他其实还想问女孩子生理期时痛经是不是也是这么痛，但他实在痛到不想再说话了。
他想到了他姐姐，如果是的话，原来每个月她都得承受一次这种痛苦，女孩子真的好不容易啊。
思绪飘忽间，陆楠易迎来了七级强度。
陆楠易感觉自己腰快要断了，他的手缓慢移动到胯部就痛到移不上去，手就顿在这儿了。
一直在给陆楠易擦汗的马嘉祺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细致抹过陆楠易人中冒出的汗珠后，他一只手伸到陆楠易身下帮他托了托腰。
马嘉祺观察着陆楠易的表情，“有没有好一点？”
陆楠易没说话，只是咬紧的牙关松了一点。
张真源看不得陆楠易这么痛苦的模样，他好想帮陆楠易按停机器啊。
可是陆楠易没放弃他也没资格替他做决定。
张真源又摸摸陆楠易紧紧攥着裤子的手，“楠哥好安静啊。”
“痛到说不出话了吧。”马嘉祺的嗓音依旧温柔，但又好似夹杂着一丝凉薄。
他托着陆楠易腰的手心清晰感受到透过衬衫传来的潮湿。
“强度八级。”
强度又上升一级，可陆楠易依旧只是无声地忍耐着。
只能听到陆楠易粗重呼吸音的马嘉祺突然觉得自己呼吸也有点困难了，他另只手压低了帽檐，来掩饰自己无可奈何的气恼。
“我真的想象不到...”说几个字陆楠易就得小喘两口，“每个妈妈生孩子的时候...在这种痛苦下...还得一直用力...”
陆楠易已经没力气拽裤子了，“我觉得我根本使不上劲了。”
撑到十级的张真源自然明白陆楠易现在的感受，“真的很痛苦。”
丁程鑫看了眼机器屏幕，“就快要到九级了，你真的能做到陆楠易！”
“......”过了五秒，陆楠易似是反应过来，缓慢眨了眨眼睛，“你们刚刚说话了吗？”
他再次失神，已经痛到发出气音了，“我刚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强度九级。”
“就还剩50秒了。”丁程鑫还是觉得震撼，他望着陆楠易痛苦的表情，紧蹙的眉久久不松，“你怎么这么能忍啊？”
丁程鑫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陆楠易都喜欢一个人扛着，但他没想到在生理方面，那么怕疼的小孩竟然也能生生隐忍下来。
陆楠易现在的状态，其实已经是他知道周围人在说话，但说了什么他听过就过去了，脑子一片空白除了疼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一样。
就连马嘉祺没忍住心疼，俯下身跟他脸贴脸蹭了蹭的安慰举动，陆楠易都感觉恍如隔梦般。
不知过了多久，机器最后播报了一次，“强度十级。”
被张真源激动地压来抱了抱的陆楠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但第一秒不是高兴也不是感到轻松，而是在感觉快要忍不住眼泪时，他抬起手臂挡住了大半张脸。
他想到了他妈妈，他完全想象不到，究竟是要拥有多深的爱，才会愿意承受可能远超他现在十倍的痛苦去分娩出一个新生命呢？
而他，却鲜少能够陪在杨女士身边。
在陆楠易哽咽的前一秒，丁程鑫先一步俯下身抱住了他，顺势将陆楠易的脑袋按在了怀里，也只有丁程鑫听到了陆楠易细微不可闻的闷声，“呜...”
他轻抚陆楠易的后脑勺，就像他们还年幼时，被戏称为小哭包的陆楠易每次流眼泪时一样。
无一例外，丁程鑫都会拥陆楠易入怀安慰。
丁程鑫甚至不由得恶劣地庆幸着，还好。
起码他这个哥哥做得也没有那么的不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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