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对机柏木感到好奇的除了桑禾,还有白玖,当他试着再次将鲜血涂抹在树干上时,却被突然活起来的枝条缠绕,瞳孔被侵,漆黑一片,曾经让他最痛苦的记忆也闪现脑海……片刻之后,恢复如常。
他怔怔坐在原地,许久没能回过神来,还是前来喊他一起离开的卓翼宸拉回他的神绪。
…已经是最后一日为村民派药治疫,当夜众人在客栈歇脚,决定明日一早出发昆仑山。
——
夜将至,思南水镇却仍旧热闹非凡,灯火通明,烟花四绽。
隔着敞开的窗子看外面人间烟火境,桑禾微微蹙起眉头,她真是越来越心软了,否则怎么也会亲身参与到为这些凡人派药布施的队伍之中,真是又累又枯燥。
“阿禾,你在房间吗?”
紧闭的房门外响起卓翼宸试探的声音,桑禾轻嗯了一声,在他推开门的同时转过身来,倚坐着窗台上看他。
大开的窗户将漆黑夜幕剪裁成规整的图案,五彩缤纷的烟花在身后绽开,绚烂而盛大,一袭白衣、长发如墨的桑禾背迎如此盛景……卓翼宸想起白日里她为人派药、抓药忙碌的样子。
……传闻记载中的恶妖也会给人春风般的感觉吗。
“小卓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她直起身朝他走过来,拉住卓翼宸的手,瞧着他,眼中情意几乎要溢出来。
卓翼宸一时无言,她还真是……迅速将他打回现实,还是这副不正经的模样。
“我…他们在下面吃东西,我想问你要不要也去。”
“又没有酒,”桑禾嘟囔道,仰头看他,“你是不是失忆了,明明我回房的时候刚说过不必理我,你们玩。”
她扯住卓翼宸衣领,踮起脚贴在他身上,让他不得不低头垂眸与自己对视,“说,实际来找我做什么?别让我用幻术了。”
“幻术,就是幻术。”卓翼宸忽然有了底气,直视她,“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为什么青耕对我用幻术的时候,你那么生气。”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互相摩挲,想起那一幕时,心底酸酸涩涩,却又带了点甜,那意味着她对自己是有占有欲的。
“我有生气吗?”桑禾故意装傻,看他有点委屈的样子,漾起笑容,“我那是担心你出事啊,小卓,你在我心里那么那么重要,我怕她伤害你。”
“不是。”卓翼宸坚定否认道,“你不是生气她把我抓走了,你生气的是她对我用了幻术,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一个人的,只有你才能对我用幻术?”
声音逐渐变得低沉,语速也变得迟缓,像是循循善诱。
“……”
桑禾头痛起来,今日的卓翼宸怎么了,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没了那股害羞别扭劲,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
“我没有。”
被说中心思的她忽然就丧失了巧舌如簧、舌灿莲花的本领,只能干巴巴说了句没有,怕卓翼宸还要问下去,她松开揪着卓翼宸的衣领想要离开,谁曾想卓翼宸的手搁在她的腰侧,按搂住她,将她圈在怀里。
“我说对了。”
卓翼宸趴在她的肩头,整个人放松下来。
八年日夜相处,他分得清楚桑禾什么时候是真的,狡猾的狐狸显露笨拙,那就是她的真心实意。
她对自己,也…是有感情的,一点点也可以,丁点的回应已经足够成为他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
桑禾不甘心地扯了扯他长发上绑着的铃铛,迫使他抬起头来,像是输了却不愿承认,“那又怎么样?卓翼宸,别上我这儿来讨真心,你再说这些,大不了我们一拍两散。”
“你怕什么……”卓翼宸追问,心有一瞬间的慌乱。
要是把她逼急了,她真的甩甩手走了可不行。
恶妖动了真心,那不是亲手给自己找了个最薄弱的地方示之于人,那些被恶妖吃掉心肝、吸食欲望的哪个不是剖开真心,可结局呢……
就像眼前的卓翼宸,明知她是妖,明知她不会动真情,可还是一年又一年容许她留下来,任凭自己动真心。
桑禾不允许自己和他一样。
眼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冷静,表情变得淡然,卓翼宸败下阵来,“阿禾,忘掉我的话吧。”
“那你以后还会让我吸食你的欲念吗?还是我们就这样,以后就互不干涉了?”
桑禾又恢复了平常模样,温柔多情,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似的。
她目光熠熠发亮,盛满了期待,让卓翼宸逐渐分不清真假。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