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来到孤儿院,意料之外,熙蒙并没有在里面,而是就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老旧的孤儿院从外面看起来就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废弃建筑,院子里堆了不少的落叶,两边生长的繁茂的大树如今只剩部分叶子还挂在枝丫上,随风飘动。
秋意渐浓,更添萧瑟冷清之感。
桑禾还未下车,便透过车玻璃看到了坐在长椅上,双手揣在外衣兜里,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什么的熙蒙。
不知怎么,这给了她一种错觉,好像熙蒙从未离开,在这里住了很久,而她才是外来拜访的客人。
推开车门下车,稍有些猛烈的风瞬间吹乱她的长发,她站定在车旁,望着熙蒙,风同样将他的发丝拂乱,隔着短暂距离,他们像是久别重逢。
桑禾心底生出强烈的感觉,她太了解他了,只一瞬她就明白了,熙蒙渴望自由,这件事从未改变过,甚至一天比一天坚定。
同时,她又生出一丝悔意,她不应当在察觉到熙蒙的想法在他试探着问出口后,对于此事含含糊糊,没有与他认真交谈。
“阿禾。”
熙蒙站起身,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他迎过去,替她将吹乱的头发勾到耳后,更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开心吗?”
“我们谈谈吧。”桑禾清楚这件事需要正经去谈,于是脸色沉静,没再像以往那般。
“你想劝我?”熙蒙低声道。
“你恨干爹吗?”
桑禾应而不答。
两个人像是在玩文字游戏,谁也不肯将事情直白说出,同时,他们也很清楚,他们的有分歧,越快将事情聊开,矛盾越快发生。
熙蒙垂眸,她的眼神近乎固执,秀眉微皱,迫切要等一个答案已经写在了脸上。
他叹气,率先结束了这场“对峙”,“我们难道永远要这样生活下去吗?阿禾,我想离开,不止是离开这里,还要彻底与现在的身份做切割,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时代不同了,干爹他老了,他不认可我们的很多想法,驳斥我们提出的计划,但我做得到,他不信我,可你很清楚的,我做得到。”
顿了顿,看出桑禾的犹豫,熙蒙又开口道,“干爹对我们有养育之恩,可阿禾,你扪心自问,我们究竟是孩子,还是棋子…一旦所有的事情败露,你猜他会不会放弃我们?”
桑禾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些,的确,傅隆生收养他们,必然不可能只是想要几个孩子,从一开始,他就是要培养他们为得力的助手,是他随意支配的棋子。
如果事情败露,傅隆生是会断臂求生还是保全他们…这件事,桑禾给不了熙蒙答案,她不确定。
可事物绝非只有黑白两面,棋子是真,利益是真,可那些过往的温情时刻同样像是心底无法抹除的印记。
桑禾视傅隆生为父亲,很多时候,这个想法并不掺杂些其他的考虑,同样,她不相信傅隆生这么多年没有一刻把他们只当做孩子看待。
总有一刻是真心的吧。
更何况,傅隆生前些年的经历加之他培育他们七个人如此卓越的技能,还有他是每次执行任务的不可缺失的一环……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傅隆生的不容小觑,他们真的一定能赢吗。
既然胜率不是百分百,只要有一丝失败的可能,他们就会万劫不复,彻底出局。
桑禾无法承担失败的后果,这意味着她将会永远失去她最重要的人。
“…熙蒙,”她艰难开口,声音干涩,“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自由…没这么简单的,哥呢?他知道你的想法吗。”
“哥知道,他不同意。”熙蒙如实回答道,见桑禾纠结犹豫又知道劝不动他的样子,他转移了话题,牵着人往孤儿院里面走去,“不想这些了,我回来就是看一看,没做什么事的,也没有什么计划,嗯?”
桑禾并未回答,熙蒙的心沉了沉,拥她入怀,“相信我好吗,阿禾。”
“嗯,你让我也再想想吧,什么也先别做。”桑禾在他怀里点点头,声音发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