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愿意

陆安城拨开一层一层的人群，背上的汗也叠了一层又一层。他艰难地向山坡那靠过去。他一直注视着那道背影，虽然黑夜覆盖看不清，但他只坚信那是心里的人。

两分钟。

林寮原地蹲着，像走丢了的猫儿。

看着不知道多久后会亮起来的天空，他突然想起来陆老头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他当时听到后，只是笑了笑，说：“不可能的。”

陆老头看着他，目光很坚定。

林寮托腮逗他：“那这么好的盛夏，你来根冰棍。”

这地方玄乎，老一辈的人里认为冰棍只有小孩子才吃。

陆老头一样是吹胡子瞪眼：“呸。不听我话，以后有人治你。”

是什么话呢。

林寮看到一个修长的人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台阶，远处升起炸开的烟花照亮了过来的路，火星炸开仿佛在那人头上开了花。

陆安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抱住林寮，林寮被他抱得快要免疫，但陆安城呼出的热气一丝一丝钻入耳朵里，给林寮脸又吹热了。

“先看烟花。”林寮拍拍陆安城，“抱歉我没钱不能给你买喝的——不过那边小店给我赊账了，记得付钱。”

陆安城手里被塞了一瓶冰水。

他们坐下来，陆安城大口大口喝着水，把水喝了大半：“爽了——”

林寮笑着看他。

陆安城转过头看林寮，前面落下的烟火映在林寮眼里，让他眼尾红痕好像画上了花。

“林寮。”

“在。”

“你怕吗？还是想走了。”

林寮呆呆地盯着他的侧脸，思考了一下：“……不怕，你会来找我。”

“你想走吗？”

陆安城没有正对他，但林寮知道陆安城在害怕。

怕什么呢，他性格这么好，长相也好，想交朋友是一交一大堆，一群狐朋狗友一起凑合过日子，拿着中等工资花五年买一套一天回去睡一晚的房子，花三年买一辆永远被堵在路上的车，也许他不用这么久，但这总之是平凡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他在，陆安城也许接下来会找一个很好的女生，再——

那他为什么在呢？

陆老头说：“虽然过了很久了，但不用急着长大，你就当个孩子也挺好，以后记得给我打电话。”

“你就留下来当个孩子吧，我想看着你。”陆安城头偏过来一点，认真注视林寮，“我不用那么多复杂的生活，我没什么功利心，我老师就是说我空有一身本事却不争取——”

林寮喉咙一哽。

“你想长大吗，我是医生。留下来吧，我……我觉得我需要你。”陆安城说完自己脸也发烫，其实他还有一些话，但奈何林寮看着真的像孩子，他也真的不好说出口。

林寮低声笑了：“你们爷俩都让我当个孩子吧。真是一脉相承。”

“陆安城，我好歹活了那么久，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什么心思？”

陆安城愣了一下。

林寮站起来，到前面把陆安城的头抬起来一些，身后的烟火还在放着，山上风声猎猎地吹着他身上轻薄的外套：“你是想和我在一起吗？”

陆安城脸皮火烧火燎地烫起来。

林寮怎么每次都可以准确无误地挑出他内心都不敢承认的想法。

“挺想的吧。”

“想就是想，不想就不想。”林寮声音扬上去一点。

“想想想！”陆安城就怕林寮生气，一撒手转眼人就没了，“我就是喜欢你啊，我这不怕你觉得……是负担……”

林寮心里那道涟漪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扩散开来，好像卷起波涛。

林寮道：“没什么负担的，我如今一身轻，就麻烦你给我搞张身份证，我去上个学，考个好专业，工作后我来试试养人。”

最后一束烟花散尽，集市上的人们开始往外流通，浩大的尾声，寄托上人们小小的心诚。

陆安城问：“那，你愿意吗？”

林寮牵起陆安城的手：“愿意。不过你更大吧，你来主导我，我很懒的。”

最后，陆安城头昏脑胀地牵着林寮下去，之前碰到的那一对情侣看到他们，本想和陆安城打个招呼，不过看到陆安城拉着林寮急匆匆地闷头走路，他们对视一笑，摇摇头，牵起手往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