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时隔七年再次遇见常维。
火灾的现场触目惊心，浓烟几乎笼罩了整栋楼，呛得我眼睛发酸直掉眼泪。我的耳朵里全是尖叫声，孩子的哭泣声，还混合着消防车的声音，像是疯了一样，直冲我的脑神经。
看不清楼梯，我只能茫然的扶着把手往下跑。可是那条路太长了，长到我以为我不会跑出那栋楼，长到自己很快就会死在这场火灾里。直到，有双手拉住了我。
温热的，指尖手掌布满大大小小的老茧，硌的我手生疼。那人似乎察觉到我有点跟不上他的脚步，于是干脆把我抱了起来。
在火光和黑烟里，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又觉的轮廓格外的熟悉。还有他的胸膛传来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莫名的让我很心安。
后来我站在安全区里，闭着眼睛一直流泪，努力地想睁开，而他就站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在我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清楚他的眼眸时，实实在在的愣住了，刚刚才收回去的眼泪，在那一刻完全不受控制，带动我的心脏猛烈地跳动。
“常维……”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中波澜不惊。
相比之下，我的泪流满面，竟然显得十分突兀。周围的居民都以为我只是受了惊吓。一言一句的安慰我，可是他们又怎么知晓，这眼泪究竟因何而来呢？
他松开我的手：“记得擦药，我先走了。”
然后，常维转过身，走向不远处的消防车，而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是消防员啊，没穿消防服，我们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嘞。”有个阿姨拍了拍我的胳膊，“他刚才抱着你，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那个看你的眼神哟……”
没有，只是……旧人。我抬手擦掉眼脸上的泪。只觉得说出口的字都在颤抖。
旧人，也只能是旧人了。
我16岁那年爱上了一个男孩儿，他成绩一般，并不是老师和家长口中的好例子。他个子很高，那时候他挨批评的时候，老师还得抬着头看他，画面格外滑稽。
高一那年下学期，他从别的班级转过来，坐在了我身边的空位上。他不是那种痞子的感觉，反倒浑身透着一股冷峻的气息，板着一张俊脸，上面写着“生人勿近”。
“你叫什么？”
我本来持着“不打扰”的心态撇过脸继续做手头上的事情，身边的人突然开了口，让我有些无措。
“向，向颂伊……”
“哪个伊？”
“伊人的伊……”
他又兀自重复了一遍：“向颂伊……”然后似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叫常维，你知道维和部队吗？就那个维。”
我点头：“哦。”
那时候我还没觉得自己会爱上他。直到那学期末的时候，学校组织去抗日英雄纪念馆，我看他在一张照片面前站了很久。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张照片，我走上去：“怎么了？”
他眼角泛红，慢慢抬手指着死人堆里的一具尸体，声音沙哑：“这个……是我的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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