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我叹气，“那姑娘知道你在等她吗？”
“大抵是……不知道。”
“真遗憾啊……”我感叹道。
他看向我，淡淡的笑：“没什么遗憾的，她爱过我。”
真是奇怪，怎么会不遗憾呢？既然是相爱，想必已是用尽了全部的运气，可是却错过了，错过之后又偏偏是一个人走了，另一个人在等。
“其实等到了他，一定会爱你吗？万一他已经结婚生子，过上安稳的日子了呢？”我微皱起眉。
“那也挺好的啊。”他慢悠悠的喝着茶，也慢悠悠的说，“她愿意放下前程过上更好的生活那是她的选择。”
“那你呢？”
“我?……我愿意守在这儿，是命。”他神情专注，看着我的眼睛慢慢地笑，命吗？究竟是命运叫他如此孤单，还是他自己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故意画了个圈，将自己困在其中，安慰自己，说那是命呢?同他萍水相逢的我，自然是无法得知了。
从那回去之后，我又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才复了职，又回到了高速的生活。时隔半年，我某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在新闻上看到了玉龙雪山在昨夜雪崩的消息，死伤了很多人。而他的旅店，也被埋没在了大雪中。
我看着电视屏幕里触目惊心的画面，慢慢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是否在那场灾难中存活了下来，但如果他还活着，就一定还守在那里。
故事说到这里并未结束，但时隔了很久。
我三十二岁那年结了婚，嫁给了一位西班牙语言学者，同时他也很喜欢滑雪。所以在一次难得的假期中，我们一起去了玉龙雪山，并且住在了“声声慢”。
这里的装横已然不是几年前的那番模样，许多地方都换了样，唯独许多年前，我和他一起品茶，讲话的院子未变。桌子还是一样的，灯依旧雪白，依旧同不远处的雪山一样清冷幽静。
“这样的旅店真美。”我的丈夫站在我的身边，被眼前的景色惊艳到。
我笑着应：“因为这儿，本身就是一段美丽的故事。”
在白天的一个午后，阳光很好，我和丈夫两个人在滑雪场里碰见了他，岁月似乎只在他的眼角留下了一些皱纹。其余的都投那里面一样，挺拔如同玉龙雪山。
“好久不见。”我说。
他冲我淡淡的笑：“嗯，很久了。”
于是我和他约着喝茶，血压的香气直直地扑面而来。我差点热泪盈眶。
“冒昧的问……你等到她了吗?”
他笑了，我看不清他眼中的思绪：“嗯，她来过了。”
“六年前的二月，她和她的儿子一起来的，她没有结婚，但是收养了一个孩子。名字很好听，叫梧桐，她说她第一眼看到梧桐的时候，就觉得心头一颤。我很开心，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无关世俗，随心而活。”
我并不讶异，他心属的姑娘，定然是不被世俗束缚的那类人。
“而今年的二月，她结婚了，和梧桐。”
我愣住：“什么……?”我怀疑可能自己是听错了。
他继续笑，眉眼微弯，显得不那么冷峻了：“她嫁给了梧桐，他收养过的那个孩子。”
我不知道该回应一些什么，就沉默了，毕竟是别人的人生，我没有资格议论是非。
“他给我发了请柬，我想或许那是他最后一次亲手写的名字了……”
“那你去了吗？”
“嗯，我做了他们的证婚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我被震撼到了，为什么会有人可以如此深爱着一个人？时光那么漫长，他竟然守了那么多年。最后竟为爱了那么久那么久的姑娘证了婚，他还能如此平淡地向我叙述。
“那你，往后是什么打算？”
“待在这儿。”他低下头去喝茶，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后来我跟丈夫没有停留太久就离开了，他送我们到机场，告别时，他说，祝我欢喜。我说也祝他。
我想余生他大抵都会在这儿了，和这千年的雪，万里的船作伴，守着玉龙雪山的山脚。高山更兼细雪。
-汣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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