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此前，比比东未曾见过这位名满天下的祁家家主。
甚至，在她遥远的过去里，甚至不曾知道枯木出身浔阳祁氏。
比比东三十岁登入魂斗罗境界，四十岁突破封号斗罗，是斗罗大陆难能一见的天才，这样的天才，那十年里出了两个。
另一个便是枯木，一个不知从何处杀出来的人，过往不知，师承不知。
今日是比比东第一次见到祁风澜。
祁风澜正背对着太阳，捻了壶茶，躺在古树旁的藤椅上。她在比比东走近时回过头，微微眯了眯眼，想适应背后刺眼的阳光。
比比东在来时就细细算过，此时祁风澜至少有二百岁，可她身上有很可贵的年轻。
容貌的保持于封号斗罗而言唾手可得，难得的是灵魂上的年轻，祁风澜眼中清明，她的灵魂上没有一丝白发。两百年与她而言，并不什么漫长的岁月，她没有因此衰老。
祁风澜见此笑了笑，以长辈特有的和蔼神态向她挥了挥手，邀她坐下，壶飘起来为比比东添了一杯茶。
“教皇…”，她又笑了，“你好啊。我是卿卿的老师，祁家的家主，祁风澜。”
“我不爱卖关子，便直说了，你们没有未来。”
“你知道的，不是么？”
“那不是梦，那是神谕。”
2.
“……”，宁风致审视着枯木，宁家上一辈与祁氏有姻亲关系。宁风致的姑母便是祁家人，他对祁氏的一切了解都来源于那场婚礼。
枯木刚来时带着繁重的银饰，那是祁氏的礼器，宁风致慎重地摇了摇头，“剑叔，她如今，已是祁氏的少小姐了。”
没人知道如今的祁家是什么情况。
尘心稍稍一怔，最终利落地收了剑，退回宁风致身前，悄声道，“武魂殿与祁氏联手了？”
宁风致摇摇头，这些年祁氏在尘世的踪影比过去多了不少，可观察祁氏始终还是雾里看花，“我不清楚。”
祁麟见状也收了剑，笑道，“七杀剑名不虚传，前辈剑气浩荡肃杀，是麟不敌。”
她转了个声调，“不过今日这路我们是一定要走的。”
枯木再也按不住心思，她一步上前，冰冷的气息立刻散发出来，一瞬间冻结了方圆十里，她无心在这儿耗下去，轻轻念道，“第三魂技，俱澄澈。”
“小殿下，我们该回去了。”枯木对着千仞雪歪了歪头。
天上灼热的曜日顷刻间消失不见，徒留一清冷的满月，月光之下的一切都笼上了一层白霜，这方天地间，连同空中的水汽也在瞬息之间凝结成冰。
宁风致注意到枯木流露出的焦急之色，他猜测着赌了一把，“木长老，小女对武魂殿此举很失望。”
枯木不由分说的往前走，她在路过宁风致时她微微颔首，眉头越皱越深。她鲜少有如此暴躁的时刻。
她经过玉小刚身前时，面色更加不善，却遽然噙着一丝笑，目光轻蔑地扫过柳二龙和弗兰德，说的话却是给玉小刚听的，“如果你再出现在她面前，我会杀了你，杀了你们。”
祁麟讪讪地赘在最后，心道，小姐今日心情不好。
3.
那天临走时，祁风澜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遽然道，“对了。”
她半睁开眼，“你的烂桃花如果再惹卿卿伤心，我会杀了他。”
比比东顿了顿，坦白说她并不喜欢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但直到此刻她才确确实实感受到，自己面前的人，是在百年前那个乱世中熠熠升起的一代枭主。
她周身的肃杀之气骗不了任何人，那是千磨百炼才能有的，上位者的气质。可先前表现出温柔与知性的那位长辈，也是真实的祁风澜，比比东终于明白，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枯木这样的学生。
“我们的事情，不会被其他人影响。”比比东不轻不重地回应道，她喜欢了枯木很多年，但她仍然是武魂殿的教皇。
比比东自然希望她们能得到长辈的祝福，但她不喜欢被威胁的感觉。
祁风澜笑了笑，“我很欣赏。你确实是天生的帝王。”
4.
枯木返程后直奔教皇殿，她最近要处理的事太多，心烦意乱，反复调整了几次才敲开门。
可她还是没克制住，在见到比比东那一瞬间就愣了愣，她用劲眨了眨眼，还是开口问道，“为什么？”
比比东放下正在批阅的公文，转身向枯木走来，顺手关上了房门，“阿木。”
5·
“好累——”
比比东放下最后一份公文，笑着抬起眼，在她左侧一套摆置突兀的桌椅上，枯木左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正忙不迭地旋水烫杯，嘴里还念叨着累。
这几日枯木游走在多方势力中间，意欲说服他们加入武魂殿。今日刚和四元素学院谈妥，承诺会时常教导里面的学生。
“我看你一套流程行云流水的，不像累的样子。”
比比东正开口打趣，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比比东方才正了正神色，“进。”
侍者进来通传，“教皇冕下，木长老，殿外有人求见，自称是祁氏的子弟，祁麟。”
枯木顿了顿，没抬头，径自摇杯闻了闻香，就往里注水，这可是她从祁风澜那儿截下的好茶。
比比东点点头，“快些带进来罢。”
祁麟敲了敲门，仍旧是个标准的浔阳礼，“教皇陛下，”然后抬头对着枯木张了张口。
“无妨，冕下已经去祁家见过老师了。”枯木分好茶，自顾自先端了一杯。比比东适时起身，也端了一杯。
今日的茶多了一丝苦味，兴许是泡的时间有些长了。她站到枯木身后，轻轻捏了捏她有些紧绷的肩膀。
“小姐，家主两月前闭关，过了时限却迟迟没现身，二位代掌门恰巧离宗，不知哪里传出了风声。裴家有些坐不住了，扶老请您回去主持大局。”
枯木皱了皱眉，对着祁麟点了点头，“你且去外边等我。”
此刻新月如线，隐遁进了黑云中，苍穹雾沉沉地压在头顶，窗外隐约漏出些欲摧之势。
枯木盯着窗外，苦恼地皱了皱眉。祁风澜猛然失踪是常有的事，等一两个月她就会突然出现在祁氏的某一个角落里随机吓死一个摸鱼的弟子。
这是枯木及笄礼之后，第一次对未来感到不安。可她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心慌的源头并非祁风澜的失踪。她实在地相信，普天之下没有人是祁风澜的对手。
“卿卿？”比比东笑着唤道，“这么唤你，是不是会安心很多？”
枯木也站起来，转身用双臂虚虚环着比比东，“我有些心慌。不是因为祁家，我也并不担心老师，但我感到不安。”
她抿了抿唇，枯木自小对周遭的一切有极强的感知力和掌控力，自她执掌双印以来，一直享着“算无遗策”的称赞。可她此刻没由来的不安。这样的感觉很糟糕。
人无法对全然的未知做出规划，她于是给比比东留了一大沓传音符。
这是问卜签的天赋技能，画符……
6.
“为什么？”枯木没有躲，她迎上比比东伸过来的手，哪怕她指尖泛着些凉意，仍执拗地握着。
“您不曾用符纸询问我，甚至不曾通知我？”
枯木在祁氏忙得脚不沾地，前日才开始看宗门探子堆成小山的书信，才得知了武魂殿奇袭七宝琉璃宗的消息。
“您遣人拖住祁家两位代掌门，是为了拖住我吗？”枯木用力地踩着地，向比比东又逼近一步，“可是为什么？一个月前，我们还坐在这里，用尽心思拉拢七宝琉璃宗和四元素学院。”
“四元素学院悉数归附我们，此时突袭七宝琉璃宗，您让他们怎么想？”
人在愤怒时往往口不择言，枯木几乎耗尽了所有理智才咽下了这句话：
灭了整个蓝电霸王龙宗，是要给谁出气么？
比比东忽然感到一阵恍惚，她本想先安抚枯木的情绪，再向她解释原因。
可她认真地，细细地思考了一番，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明明她们的计划是离间七宝琉璃宗与天斗帝国，尽力拉拢天斗附属的势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就像她不知道，在玉小刚为了唐三求见自己的那天，她为什么会允许玉小刚进殿一样。
比比东突然反应过来，现在的一切发展，都与那个可怕的梦，一模一样。
她好像什么都没能改变。
7·
比比东猛地被拉回现实，她的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是枯木正紧紧地，固执地与她十指相扣。
比比东遽然反应过来——改变了的，枯木还在她身边。
比比东知道枯木咽下的质问是什么，她用劲将枯木往前带，然后拥住她，“我不知道，阿木。”
枯木怔了怔，她缄口不言，也回应着搂住比比东，“我知道了。”
“我很爱你，阿木。”
“我知道了。”
8.
那日祁风澜突然现身在枯木面前，她的长发有些凌乱，衣袖的一角有一丝血迹，眼中怨愤与讥诮同在。
“老师？”枯木从信件里抬头，站起身，轻轻唤了一声。
祁风澜愣了一下，随手拈了个净身诀，看见枯木时好像很熟练地问道，“卿卿，我这么些年失踪又闪现了多少次了？”
“这是第十七次，老师，您怎么每次都问我？”
“十七次了啊……”祁风澜顿了顿，“哎呀，我们卿卿眨眼就成大姑娘了，当年被你师哥带出去玩，摔跤了还要哭鼻子呢。”
枯木对祁风澜的跳脱早有预料，“老师……”
“没事，就是去吵了个架，顺便处理了一些杂碎。”祁风澜伸手揉了揉枯木的发顶，莫名来了一句，“卿卿，这次不一样了，不怕了。”
“自今日起，更姓为祁，易名为良。三日后向四海宣告，你便是祁家下一任家主。”
本人不是很想立刻把真相线给大家看。所以我们跳了一段谈话。
只是回忆再温馨，哪里能找得曾经冥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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