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啦”
陆绎在锦帐中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听到窗户被风吹得作响,他脑子混沌了一会儿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今夏和孩子。他心里一惊,很快清醒过来,忙拉开锦帐起身下床,匆匆穿好鞋子开了门疾步出去。
头一晚今夏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因为胎位不正遇到了难产,当她再一次因为疼痛和脱力昏厥过去的时候,太医和稳婆都告诉陆绎今夏已经开始见红,孩子也只出来了一半,大人和孩子都很危险,两个人里只能保住一个。
陆绎选择了保今夏。
后来的事他就不太记得了。他的眼睛都被泪水糊住,心疼得像被撕成了两半,呼吸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耳朵嗡嗡地响,谁说什么他都听不清,只觉得有模糊的人影在他身边晃动,好像想要拉他走,但他死死抱住怀里的今夏,如溺水的人抱住唯一一根浮木,说什么也不放开。
然后,然后……
陆绎抬手敲了敲脑袋。深秋的寒风越发凛冽起来,滑过人的脸庞像刀子一样,但冰峰间的寒意也更清晰了陆绎的记忆,他隐约记起来好像是林姨给他递了碗水半哄半逼地给他喂了下去,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姨……定是她给他喂了迷魂散之类的东西,然后找人把他抬到了客房。
“大人。”
主屋近在眼前,陆绎精神恍惚之间忽听有人叫他,他扭头一看是玲儿正端了一盆水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你知不知道夫人她……”陆绎太心焦,见到有人,来不及多想就先急急问出自己的担忧。
“夫人一切平安,没事了,现在还在睡。”玲儿见陆绎明显松了口气刚走近他两步想多说些什么,陆绎紧跟着又问道:“那孩子……”
“小公子乳母抱去隔壁间了,刚吃了奶也正睡着。小小姐……”玲儿看着陆绎面露不忍地摇了摇头。
陆绎一向挺拔的身子蓦然晃了晃,接着整个人都僵立在原地,似在强忍着极大的痛苦。
“大人。”玲儿很是担心地叫了他一声:“您……”
“夫人……知道吗……”陆绎喉间滚了又滚艰难开口道。
“夫人不知道。小小姐,林大夫抱走了。”玲儿终是忍不住说了句:“大人,您和夫人以后还会再有……”
“不会了。”陆绎紧紧攥了攥拳,通红着眼睛慢慢说:“我不能再冒险失去她一次了。”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到了主屋前,慢慢慢慢推门走了进去。
玲儿端着水盆,呆呆看着关上门的主屋半晌才失魂落魄的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玲儿姑娘。”岑福突然站在主院外叫住了她。
玲儿愣了下忙向岑福走了过去:“岑经历,什么事?”
“你怎么进到主院里去了?”岑福先问道。陆绎之前有明令不许玲儿进到主院伺候,昨晚大家都乱成一团谁也没顾得上再看着这丫头,怎知今天一大早她竟不顾命令“溜进来”了。
“是菊儿叫我临时过来帮一下忙的。”玲儿见岑福一脸戒备地看着她忙解释道:“昨晚大家都太累了,菊儿就让我今早过来帮忙打扫一下庭院。你放心,主屋我是不会进的,菊儿还在里面守着夫人,她也不会让我进的……”
岑福也知道昨晚的情况,又听到菊儿还在主屋里守着,知道玲儿大致说的是真的,便稍微缓了缓神色又问道:“你看见大人了吗?”
“大人他刚刚进了主屋……他知道小小姐没了,样子挺难过的……”玲儿看着岑福说道:“有什么事能不能等会儿再说?也给大人点儿时间缓缓……”
岑福手扶在腰刀的刀柄上,皱着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大人现在很难过,夫人又刚从鬼门关上绕了一圈回来,我也不想打扰他们,但是宫里急召,大人怕是不得不去。”
“宫里急召?”玲儿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是出了什么事?”
岑福眼睛转了下说道:“你帮忙去把大人请出来吧。”
玲儿见到岑福不松口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转身去到主屋门前先将菊儿唤了出来,再将陆绎又请了出来。
“怎么了?”陆绎揉着眉间走到岑福身边问道。今夏还在睡,气色看上去好多了,这让陆绎放心不少。
岑福凑近陆绎低声道:“尚阳公主末了。”
“什么?”陆绎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宫里没说,只派人来叫您速速进宫。”岑福又道:“公主昨日晚些时候被宣进宫,是末在宫里的。”
陆绎眉间拧成一道川字,顿了顿说道:“进宫。”
“是。”岑福马上应了声接着匆匆跟在陆绎身后向陆府大门走去。
两人都神色匆匆,谁也没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玲儿此时早已脸色苍白,满目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