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丧似乎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种人格品质,被张起灵从幻觉里救出来没多久他的老毛病就又犯了。
“你在做什么?”
明晃晃的手电照到刘丧的脸上,张起灵清清楚楚看到那上面一闪而逝的惊慌。
“没什么。”刘丧敲击石壁的拳头还没有收回就被张起灵的手电光晃得闭上了眼睛。张起灵纹丝不动地照着他,用沉默逼他说实话。
这一路过来张起灵就发现刘丧时而似是听到了什么,时而又模仿他们的“敲敲话”敲墙,但每次张起灵问他,刘丧都说“没什么”。
刘丧的“敲敲话”敲得越来越有模有样了,张起灵甚至分辨不出刚刚他听到的是刘丧敲的,还是自己敲的。
刘丧肯定“有什么”。
张起灵不依不饶地照着刘丧。他张起灵是不爱说话,但那并不代表他没脾气。
“哎呀,就是胖子不是在上面时一直针对我嘛,我就想戏弄他们一下。没想到他们真出事了……”刘丧终于自首。
“他们在哪儿?”张起灵顿时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三百米。”刘丧话音未落,张起灵已经冲了出去。
“前方三十二米左转,四十七米右转。”
石壁上的敲击声再次传来,张起灵脚步略顿接着闪电般的飞奔而去。
还好,他赶上了。张起灵想。不然这回,他一定会掐死刘丧。
当利刃刺穿了抓向胖子那张大脸的黑色爪子时,张起灵在电光火石间瞟到了吴邪异常开心的笑脸。
张起灵却还不敢太开心。他飞快掷出几块石子打掉了岩壁上吴邪胖子周边的几只黑爪,然后纵身跃下,用力握出插在岩壁上的黑金古刀,直线劈砍下去,让刀与壁之间摩擦出巨大的火花点燃了整个岩壁。在火光就要烧到吴邪和胖子跟前时,张起灵眼疾手快将他们俩从岩壁上拉扯了下来。
黑色人手贝的老巢在火光中付之一炬。张起灵拉着吴邪和胖子跑出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三人在一处甬道里停住脚,松下心来的吴邪直接抱住头蹲到了地上。刚才他手脚被人手贝的大爪子紧紧抓住无法动弹,情急之下他就使劲用头部撞击石壁,敲出敲敲话给小哥求救,后脑都敲出了血,头还一阵阵犯晕。之前一直精神紧张吴邪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安全了,各种疼痛不适就一起涌上来,直接把他击倒在地。
“天真,你这是用生命在敲敲敲话啊!”胖子有气无力地靠坐在地上适时点评:“你说这小哥要是不来,你还不得敲死在那儿?”
张起灵无暇顾及胖子的叨逼叨,在吴邪疼得喊出第一声时,他已经快速拿出了止血药倒在医用棉布上给吴邪捂在了脑后,然后又掏了纸巾递给他擦拭流下来的血迹。
直到看着吴邪捂着脑袋神情缓解下来,张起灵才略微松了口气。不想去回忆刚刚的惊悸无措,张起灵在吴邪跌跌撞撞想要爬起来时伸手扶住了他。
不管幻觉多恐怖,不管现实多危险,只要吴邪想要走下去,他张起灵就会一直陪着他走下去。
南海王地宫非常大,里面文物保存得也很完整,看来是三叔走的时候做了保护。只是张起灵发现他们三个一直都在迷宫的外围甬道绕圈,要想找到出口还得按吴邪说的寻找三叔之前留下的痕迹。
“走!”稍作整顿的三人正准备重新出发,从地上爬起来的胖子突然脚步踉跄,头重脚轻地靠到了石壁上:“哎,哎呦哎呦,我有点儿体力不支啊……岁数大了,还有点儿喘不上气,太热了……”
“怎么了,胖子?”吴邪见着胖子难受的样子马上着急地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即刻想到了刚才人手贝的攻击,他迅速检查了胖子的伤口,发现胖子胳膊上的血管里已经显出中毒的迹象。
“缠住你们的贝类有毒,但不致命。”
吴邪听着张起灵地判断也赶紧跟着检查了下自己的胳膊,然后发现自己也中招了。
“有什么症状?”吴邪虽然不像胖子那样感觉到特别难受,但也紧张起来。
张起灵还没开口,胖子已经替他说了:“心脏跳得好快……嘿嘿,还挺高兴,跟喝了似的……嘿嘿……”
张起灵看向吴邪,发现他也控制不住地笑起来,一边脱衣服,一边开始走正步,然后就跟胖子像一对喝大发了的兄弟又笑又跳地回忆起之前的探险经历……
张起灵淡然接过吴邪的衣服收好,然后坐到了一边,从衣袋里摸出一块干粮边吃边看那一胖一瘦的两只发“酒疯”,然后微微笑了笑。一路行来的艰辛似乎都在此刻难得的惬意里消散了。
不过胖子似乎是“喝得”有些过多了,他唱着唱着歌突然拉着吴邪“表白”起来:“天真,有个事我一直想和你说,就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I love U!天真,我其实love U很久了……让我亲一下……”说着他就撅起自己的大猪嘴要去亲吴邪。
“啪嗒。”牙间的干粮应声折断,张起灵收起笑容,看着“越界”的胖子,第一次认真思考起他们之前住处的隔墙是不是太厚了,或是吴邪和他在一起时叫得还不够响,以至于让胖子一直迟钝的没有发现他的小天真早已“花落”张家了。
看来以后得开着门睡了。张起灵如是想。
那边被缠住的吴邪根本顾不上张起灵怎么想,直接被胖子的“突如其来”吓了个踉跄。他嘴里边喊着“你滚!死胖子!”边惊慌失措的各种躲避推搡,就想把胖子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这么“沉重”的爱,吴邪自问真的承受不来。
胖子搂着吴邪一定要亲亲,闹着闹着突然就松了手又哭起来:“哎呦,你们都比我年轻,我怎么跟你们在一起啊……你看看我长得跟你爸似的,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比你们都老啊,我是不是得比你们先死……”
终于从“爱的桎梏中”解放出来的吴邪顺过气后忙拉住歪歪倒倒的胖子,使劲拍了拍胸脯:“胖子你听我说,你不会死的。你看看我,我一定比你先死……你看清楚我一定……”
“你不能死!”胖子听到吴邪的话突然爆吼起来:“你说什么呢!天真!你不能先死!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答应我!你不能比我先死。你答应我!”
张起灵忽觉食不下咽,沉默地看着那两人,一阵喉间干涩。
“我,”吴邪望着胖子悲愤的脸慢慢垂下眼眸:“我一定比你先死。”
张起灵蓦然握紧了拳头,将手中剩下那一小截干粮捏得粉碎。
胖子转过身趴到石壁上大哭起来:“你们都死了我怎么办……就剩我一个人了,不如我也去死吧……”
吴邪看着胖子心里一阵大起大落,忽觉喉间一痒,忍不住咳嗽起来。胸部有疼痛袭来,吴邪受不住猛咳了几声,脑袋忽然就恢复了清明。
“天真,你不能死啊……I love U,小哥,你也不能死啊……” 胖子还趴在墙壁上哭,吴邪已经意识清楚的站直了身体。
“这种毒素会让你们神经亢奋,就像喝了酒一样。”张起灵及时走到吴邪身边:“不过刚才你已经排掉了。”
“排掉了?”吴邪看了眼还在“失声痛哭”的胖子,瞬间联想到了自己:“小哥,我,刚才没做什么丢人的事吧?”
张起灵看着眼前恢复了生气的面容,微微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吴邪的肩。
丢人的事没有,就是可爱了一阵之后又说了两句让人难过的话。难过得让张起灵也不得不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化下去。
“你,你这笑是几个意思啊……我做什么了?小哥?”吴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张起灵却第一次没敢停住脚步。
走吧,继续向前走。只要你还好好的,一切就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