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细蕊(一)
今日里不开心。下个月就要唱全本儿的玉堂春了,可到现在我还没有寻到苏三的魂儿。
而桌子对面的窈窕美人正扭捏的执着扇子,脸上有着迷惑,有着不服,有着勾引,不过最后都对着我化成了不耐烦的大白眼儿。
因为我说她的手像爪子,没风情。
没有让人想爱的风情。
什么八大胡同数一数二的红姑娘?苏三要是这个样子哪里会有打动千古世人的一段愁肠情事,也不过是普通一个“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薄命红颜罢了。
“那您说说让人想爱的风情是什么样子?”老鸨子对于我一个大男人堂而皇之的蔑视了她们的专业素养表示不服。
而爷爷我的个性就是:不服不行。
于是我拿起了薄纱小扇,衣袖一挥,半掩面庞半含春,微微一笑:“比如说,这样。”
桌子对面的美人儿眼中泛了水纹儿,望着我,玉面显出了桃花色。
笑话。我商细蕊堂堂一代京城名旦,舞台上唱尽天下脂粉,若连这一丝女儿娇媚也琢磨不透,谁还能叫得上我一声“商老板”?
“哎,小美人儿,在这儿藏着呢……”
包间门开,我送到半路的秋波突然被打断。一身破衣棉袄、脏不兮兮、拿着数来宝家伙事儿的老弦儿紧跟着冲进来朝着那红姑娘坐着的方向就是一扑,我一个闪身让过了他,接着抬起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还比如说,这样!”
老弦儿跌倒在椅子上,屋里的莺莺燕燕都有些惊慌的聚到老鸨子身边,我趁机将她们都轰了出去。找不到苏三,还不如和老弦儿喝酒。
老弦儿也是个没皮没脸的,吃我掏钱付的酒菜一点儿不好意思的觉悟都没有,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我梨园会长姜荣寿过大寿我为啥不去?
还能为啥呢?骨头硬呗,弯不下膝也低不下头,不如不去。反正贺礼我也送了,上好泉州木的拐杖,和做上等棺材板的木料如出一宗,也花了我不少钱呢,可以了。
只是回家后恐怕又要被小来叨叨了。小来,她现在应该看到我留的纸条了吧?虽然我大字不识几个,但“不去”两个字我还是会写的。
就是不知道姜荣寿那老头儿看见我的贺礼会不会激动得晕过去?嘿嘿。心情忽然又好了。
程凤台(一)
今日里不开心。刚刚走货回来,一进城门司机老葛就来通知说北平商会那几个杂碎聚在了一起,正商量着要和我讨说法。
而范涟,我的亲亲小舅子外加商会代理人,却从昨儿晚上就消失了。
NND那个小王八羔子,除了看戏听曲儿玩儿女人真是屁事不行!让他去干点儿活儿还不如往湖里扔块石头,我还能听个响儿。
“二爷,您就穿成这样去商会啊?” 老葛看我扔了擦脸的帕子,依旧一身塞外戎装,土匪样子,不打算换上平日的西装革履,有些不敢置信的询问道。
“就这身最合适!”我翻身上了马背,策马离去。
土匪就是土匪。不管是穿戎装还是着长袍,心肝都是一样的。那既然这样,见什么人穿什么衣裳,我程凤台正好从善如流。
结果证明这年头儿真是谁横谁有理,我把手枪往桌面上一放,那些七嘴八舌的乌合之众就都住了声,只有北平商会那个笑面虎郑会长出来和我打哈哈,又赔不是,又请面子,还说要请我听戏。
听什么戏?这一出“鸿门宴”看来他们还没唱够啊?那好,程二爷我就奉陪到底。
不过那个叫商细蕊的戏子又是怎么回事?抓了小舅子回家,本来喜气洋洋的气氛,就因为这个戏子竟然又惹得程家两个女人都生起气来。听二奶奶的话头儿,这小子由爱生恨,看着自己爱慕的师姐嫁了范家表哥后就受不了的到处作,还把三人故事编成戏,唱了个家喻户晓…… 哈哈!看来他倒是个敢爱敢恨的性子,很有几分我欣赏的那些百老汇演员的性格。
唔,这个商细蕊,有点儿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