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凤台(七)
以前阿姐养过一只猫，经常给她送些老鼠啊、壁虎啊、蛇之类的…… 常常把阿姐吓得嗷嗷叫。
如今我养了一只小仓鼠，很喜欢吃美国饼干，饿的时候吃，心虚的时候吃，生气的时候还吃…… 就算与我闹脾气把我赶出门也不忘拿走我怀里的饼干罐。
而做为报答，他送我的吃的则五花八门了些。比如：包子、红薯、炸灌肠…… 啊! 还有他的最爱炸酱面。一人能吃两大碗，连我不想吃的也都能一并解决完，绝不浪费一根面条。
是不是啊，商老板?
只是你如此好胃口，身材却不见走样。穿戴好行头，装扮起来，依然是那么勾人心魂，让人回味无穷，回味无穷。
就连不能见面的那几天里，我坐在书房里，听着你的唱片，闭着眼，脑海里也都是你嫣然一笑，婀娜多姿的样子…… 真真折煞个人也。
所以也怨不得咱们一起下个馆子，你也能被你的戏迷团团围住，说长问短。不过你那个打擂的步法，叫什么“玄女步法”，亏你也能想得出来。还有那招未播剧情无可奉告， 想看新戏一律买票，真真的是吊足了人家的胃口啊。我忽然觉得你也很有些经商的天分嘛，不像平日里直来直去，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样子呀。
至于你的新戏《赵飞燕》，戏服、戏楼、配角儿，你放心，全都交给我，谁敢搅了你的场子，我就搅了谁的肠子。
只是商细蕊，商老板，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所不知道的呢?
圆鼓之上你翩然生姿，裙距摇曳，媚眼秋波，多少人如同我一般似被抽去了筋骨，三魂七魄都随着你明艳鲜萱的鼓上舞飘散到梦里去了。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裙时云欲生。”
这首古诗词唱得便是今夜的你吧。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商细蕊，今夜之后你再也不是你了。
一曲终了，你悄悄躲在后台的角落里轻轻说：脚没力气了，站不起来了。
我也没有力气，至今还踏在云里。可是你听到了吗商老板，那经久不衰的掌声与叫好是座儿对你又一次离经叛道的肯定。你再一次做到了，用你的心，你的魂，你的人，为你的戏，你戏中的人，又开辟出一袭光明的未来。
感谢上天，让我们拥有你。
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了你。
……………………
商细蕊(七)
“长清短清，哪管人离恨。云心水心，有甚闲愁闷。一度春来，一番花褪…… ”
夜来波上行船，一曲朝元歌声。
灯下的秦淮河真有味儿啊，小醉微醺的我依着船窗，望着两岸的人间烟火，禁不住轻轻哼唱起“琴挑朝元歌”。
昆曲特有的悠扬婉转，随着行船飘入云水间，回声远去在烛光轻荡的夜里别有一番风味儿，恍惚间有些让人不知身在何处。
真好啊。我心荡漾，这许多天来都不似现在这一刻轻松愉悦。
看来和香香一起结伴溜来南京过年是对的。自打在北平梨园会馆上演了一出全武行，我心里就像堵了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憋得难受，连大肘子都不想吃了。
《赵飞燕》火了，香香输了擂台，姜老头儿设计不成反丢面儿，恼羞成怒，就给我下了套逼迫我成了“欺师灭祖”的反叛，将我逐出师门。我虽然不在乎那张纸，但被别人冤枉还淋脏水的气，一时半会儿我也是咽不去的。
只是香香还是个好的。虽然借起钱来没皮没脸，剃个光头磨磨唧唧，但身为姜老头儿的外甥，看着姜家脸色吃饭的他，能在众难面前勇敢的为我说上几句公道话，我心里还很是认他这个小兄弟的。
就是这厮骨头太软，吃喝玩乐行，给刘汉云唱个堂会就不行了。那个当官儿的刚一瞪眼，他就吓得求我和他演双簧。本来我对此很是不屑，但看他娘里娘气委了身段儿死乞白赖的可怜样子，我胡噜着他刚刚呲毛的圆脑壳心一软就答应了。
被宁九郎夸过懂戏的人就是不一般啊。我觉得和香香配合得天衣无缝却还是被刘汉云那刁钻的耳朵听出了古怪。
可是这个刘汉云真是奇怪啊，他揭穿了我们的小把戏不但没有太过责怪，还邀我们一起吃饭。我想可能是看在九郎的面子上吧，毕竟他是九郎的铁杆儿戏迷。可是吃着吃着饭怎么就认起亲来了？那柄如意确实是个宝贝，但这个从天而降的“干爹”多少还是让我有些发懵。
二爷，我该怎么办呢？想你了。回家!
不过，哈哈哈，二爷，我粘上胡子的样子很唬人吧？连你竟然都没认出来!听说我稀里糊涂认了刘汉云做干爹你有点不高兴了是吧，那我帮你捉匪，再邀你来安王府听我的堂会，解解闷子，顺便也涨涨梨园行里的见识。怎么说你也是水云楼的大股东了嘛，我们这行的好东西我也得带你来开开眼。
哎，安王府的戏楼真是好啊，不愧是接过圣驾的地方，处处都透着精细讲究。没想到有一天我也可以在这里唱戏，站在这样的戏台子上唱一声：“摆驾” 我都觉得自己真的成了贵妃娘娘。
只是那京巴儿又是从哪儿蹿出来的?耳朵够尖，听见腔调直奔我们这边儿就来了。幸好戏台后面够宽敞，再塞两个二爷和我都富裕。哈哈!
啊！二爷，你看!观众席上最高一处一定是皇帝老子曾坐过的地方，让我也上去感受一把。
嘿嘿嘿嘿。我也坐了龙椅了。嘿嘿嘿嘿。爽啊。
今儿个太高兴了，有点不想上台唱了。见识了这么好的戏楼不说还能亲见亲闻侯老板的演出，嘿!小来，你就让我躲在角落里磕两颗瓜子儿，听会儿戏吧。侯老板啊！我的偶像啊！多难得啊！你啰里啰嗦的叨叨个啥啊，能不能让我好好听一会儿，就一会儿……
啊！“顺子”小朋友，你好啊。我今年是不是属相犯狗，怎么随便叫个好就又碰到了你?只是老福晋，您说什么？我把狗还给您，您赏我和侯老板同台演出? 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二爷，你听到了吗？我可以和偶像同台了!在我梦寐以求的戏楼里，和我梦寐以求的偶像同台演出……
左右，来啊，摆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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