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里外,一片冰冷的宫殿内。
肃杀之气四下荡开,殿内跪着一群黑衣人,神色肃穆,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排黑色的雕像。
而在那群黑衣人不远处,散发华服的男人坐在冰冷的王座上,伸手逗弄着一只明黄色的雀儿,薄唇微勾,笑得残忍恶毒。
“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谁知道黄雀身后,还有一条虎视眈眈的毒蛇呢……”
殿外一人匆匆前来,满身寒气,“尊者!”
“嘘——”男人伸出手指竖在嘴边,向前望去,露出眼底一片阴霾,“莫惊了我的雀儿。”
“是。”那人的声音顿时放轻,“探子来报,魔都里的那位从乱云遗址里出来了。”
“是么。”被称为尊者的男人又一笑,宽大的袖里钻出一条毒蛇,悄悄接近他手掌心中的明黄雀儿。
蓦,雀儿发现了身后危机,振翅欲飞,毒蛇却先一步,蛇口咬住它的脖颈,蛇眼冰冷无比,一如王座上的男人。
一人一蛇安静地欣赏着他们的猎物,冷眼瞧它奋力挣扎,从愤怒到绝望,最后失去生机,漂亮的羽毛被鲜血染红,宛如一件残忍的艺术品。
“该收网了。”寂静的大殿中,响起王座男人的声音。
满身寒气的人无声退下,而不远处跪成雕像的黑衣人,将头垂得更低。
压抑的气氛在大殿里弥漫,并不断向外蔓延。这片九州大陆,就快要变天了。
两日后,涿光仙山下爆发了一次大规模的兽潮,山下百姓死的死逃的逃。
掌门率众长老下山平乱,兽潮将尽时,忽闻仙山震动,有人动了涿光根基。
掌教抽身而回,太上长老重伤昏迷。
与此同时,归山途中的顾茕茕神魂不稳,惨叫着陷入昏迷。
又五日,魔尊手下十二护法以清除妖族余孽揭竿而反,魔族陷入内乱。
妖魔撕破平静的表象将爪牙伸向人族,多处城池被毁,百姓遭殃,由此引发无数战火,朝代更迭。
这人间,从此不再像人间。
……
顾茕茕做了一场大梦,梦里她是涿光仙山的守护灵,藏匿在每日缭绕的山岚里,俯瞰这片山岭。
她看见疏狂生长的草木,溪流中戏水的鱼儿,后山奔跑的山鸡野兔……
弟子们来来往往,山上多了些新面孔,后山却再也没有了因定身咒而站成的雕像。
记忆里那些爱作弄人的师兄师姐,仿佛各自成长,有的下山,有的上山,有的带着一身伤回来,有的下了山就再也没回来。
后来二长老在后山垦了一块地,树起座座坟茔,墓碑上有那些师兄师姐的名字。
墓园里的坟冢越来越多,墓园上空似乎有弟子们的残魄,懵懵懂懂,摇摇晃晃,日复一日唱着悲凉的安魂谣。
再后来她看到了宋逾白,他也在墓园里立了一座碑,碑上没有名字,坟里只埋了几件残破的血衣。
而宋逾白,被所有人寄予厚望,意气纵横的宋逾白,就这么蹲在那座衣冠坟冢前,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双手,哭了。
她还看到从三年一届改为十年一届的游仙会,各大门派的弟子在高台上拼杀。
台下始终有个戴面具的高瘦男人,直到加冕了魁首,才望着后山的方向苦笑一下,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