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一道剑气打偏，朝地面上的小花丛激射而去，霎时草飞土溅，花瓣凋零。
顾茕茕一怔，随即将手中木剑收回，悻悻坐到不远处的石阶上。
心神不定，不宜练剑，练了也是白练。
可不练剑，她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了。
没有事情做，只能去烦宋逾白，没想到宋逾白并不在，小孤山静得怕人。
她心里乱得很，又实在无聊，赖在小孤山不走，十分熟练地在宋逾白书房里四处乱窜。
那张宋逾白钟爱的黄梨木案旁边有件大置物架，上头至今还放着许多小女孩儿的玩具，木人布偶小风铃，都是原装顾茕茕的。
沈西西在小传里写过，李南生有段时间一直闭关，顾茕茕便被托付给长老中看起来最为靠谱的灵溪长老照顾。
然而这靠谱也只是看起来罢了，顾茕茕少不经事，被灵溪长老忽悠着试药，搞得小姑娘那阵子一见黑漆漆的药碗就嚎啕大哭。
宋逾白那时也小，却早早有了为兄的担当，看自己的小师妹哭得这么惨，当日便弄来一堆玩具，把顾茕茕接回小孤山。
他看书的时候，顾茕茕就在一旁玩玩具，两个小孩子相处得异常和谐。
小姑娘年纪太小，精力不足，有时玩着玩着便趴在地上睡着，险些着凉。结果没过两天，书房里便铺上了毛茸茸暖烘烘的地毯。
她喜欢在地毯上打滚儿，来来回回开心得不行，滚着滚着又累了，困倦中随意扒住个“枕头”，香香甜甜地入梦。
宋小朋友则看着自己腿上那颗小小的脑袋，嘴唇微抿，干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好几次腿酸麻疼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被睡醒的小姑娘指着背影嘲笑说像老头子。
宋小朋友腮帮子便鼓鼓的生气，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这篇小传顾茕茕看了许多次，每次都觉得美好到过分，甚至于看着故事里与自己同名的女孩儿流泪欢笑，仿佛自己也跟随她的脚步，经历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人生。
顾茕茕自架子上拿起一个半旧布偶，是一只小老虎，瞪着大眼睛，憨憨得好可爱。
她莞尔笑了，眸光流转，蓦地却瞥见旁边书架上的一排书，熟悉的字眼瞬间掳掠她的心神：
人间史。
历史书？顾茕茕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心道我或许可以找到关于无栖的记载！
说干就干，她抽出最边上的那本，开放灵识，一字一句地找寻过去。
可惜，九州大陆辽广无疆，数千年来朝代更迭频频，太多王朝的踪迹毁于战火。
那些文字无法记录下来的史实，也随着黄土下的累累白骨、盘旋于旧国不肯离去的孤苦魂魄，一同消逝在人世间。
任顾茕茕翻遍史册，直至手腕酸痛，也只见寥寥几句：
陈史二十三年，与郑、宁、金、明州伐楚离。六年，将胜而反，合楚离共讨四国，灭之。
……陈史四十三年，国为楚离所并。后五年，楚离亦亡。
不过几百余字，顾茕茕细细琢磨了好几遍，始终不曾发现半个提及无栖的字眼。
她叹着气，躺倒在地毯上，将书往脸上盖，光亮被一片漆黑所替代。
糟老头子，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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