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梵问道:“江珣,你信我吗?”
江珣看了他不断流血的伤口一眼,抿了抿唇,道:“信。”
她自鸠天手里接过伤药,犹豫了片刻,还是丢给贺云梵。
江珣自是不信贺云梵,也自是不会让这人死在莲花坞,死在他所坐的马车上。
“留着你的命。”江珣言简意赅,不欲多言,“有用。”
现下局势错综复杂,剑霄宗犹如旭日冉冉升起,若贺云梵死在莲花坞,虽有鸠天在身侧看着证明江珣没有动手,但贺云梵终是因她而死,且不言会与鸠天离心,就是依九幽一遇到贺云梵就成见人就咬的疯狗样子,也决于云宗无甚好处。
而云宗一倒台,受连累的不止是与云宗交好的各种仙家宗派,器宗更是首当其冲。
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至少不能现在发生。
贺云梵打开伤药,低着头摸摸鼻子,不着痕迹的撇撇嘴。
你才不信呢。
他心里难受,觉得伤口疼得厉害:另一个贺云梵做的孽为什么要来承担?
除却贺云梵上药疼到难以压抑发出的的抽气声,鸠天想要帮忙插不上手的指导下三言两语,马车里一片静谧。
静悄悄空气里弥漫着满满尴尬和血腥味儿。
尴尬的方寒几乎想拔腿就跑。
“姨母。”方寒寻了个话题道:“我来的时候见了本家弟子,还有追凌和桑仪,我想和他们一起。”
江珣乜了方寒一眼。
“不,你跟着我去封城。”
这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从粉雕玉琢到俊秀少年,方寒的每一个时光几乎都有她的身影,所以,江珣怎么可能看不出方寒真正的所思所想。
江珣扯下自己的钱袋给方寒,对她说道:“去东市买马,跟上路程。”
方寒点头,接过钱袋一个箭步冲出马车,呼吸到外面空气后几乎热泪盈眶。
啊,这蓝蓝的天,这绿绿的树,活着真好。
这边贺云梵已经粗略处理好伤口,面色苍白的坐到刚才贺云梵坐的位置上,宽大的袖袍占了大半个座位,甚至还盖住了江珣的半截箭袖。
江珣:“……”
贺云梵腼腆一笑。
江珣:“……”
墨黑的袖袍袖边处用红线绣着繁杂的花纹,彼此交缠分离,相融相分。而在那层薄薄的衣料之下,两只完全不同的手上下相叠着,那只沾着血红液体的手爆着青筋,紧紧握住下面那只带着薄茧的手。
粗糙,温暖。这是江珣的手。
也是贺云梵生命中唯一的热源。
“九幽城主。”江珣恶狠狠的瞪贺云梵一眼,侧脸对鸠天道:“封城一路多山脉,怕是不太好走,自入祁阳山后换成骏马前行,奔驰半月约摸能到。”
鸠天点头,道:“有劳舜华费心了。”
江珣道:“不妨事。到了祁阳山休整一晚再走。”
鸠天又是点头。
其实于他们这些修士来说休不休整都无所谓,但一则这骏马并非普通骏马,乃是各大宗派特意豢养的特殊马匹,调动起来有些麻烦;二则而祁阳山又多邪祟出没,途径那方地域,身为仙门之首的两大宗主自要表率夜猎,守卫一方安宁;三则则是要等等方寒一行人。毕竟东市虽出骏马,但离现在马车所在地足有二里之远,又人潮拥挤不太好走,方寒披星戴月他们到了祁阳山,就算是年轻气盛,也有了倦意,不利于再继续赶路。
江珣稍稍抬高声音,道:“出发。”
赶车人挥了挥手中马鞭,不轻不重的甩在马身上,只听马儿嘶鸣一声,撒开四只蹄子在人行里徐徐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