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已经停在这里五天了。五天里两个人都没有动过一步,就这么遥遥相对的悬在血红又低沉的云层下,云层很黑暗、偶尔的闪电会照亮云层的一角,顺便也照亮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看似平静的五天中翩翩白衣和烈烈红凌间早已发生过无数次暗中交锋,两个颜色中间的空间都快七零八落、千疮百孔。只不过白衣没有被空间破碎的刃风割退一寸、红帐也没有被风波悍动分毫。两人之间那层薄到透明的界限也没受到任何影响。
“窟唔咳咳”红帐中的影子发出了五天来的第一声响。又胖又矮的影子似乎很痛苦的咳嗦了两声,被什么呛到似的。“谁说我要过去了…咳咳……咳…本尊出来散散心,只……只不…不过既然仙君出现在这儿,这心倒散的添堵!”最后语调陡然一转严厉起来!“咳咳…咳…”不过气势很快被咳嗽打断了。
五天前魔尊的红帐来到魔界与妖界的能量膜边,折尘仙君刚一察觉、就从天界回归人间途中的万里之外瞬间出现在边界的那一边截住了他。
怎么说呢,维持各界之间的平衡才是折尘的本职,只不过完成这个职责所需战力不小、而战神位缺,所以他才暂充了武神——战神来用。各界之间因为能量级的差异,都会天然存在一个屏障。能量以天界在上,然后人间、妖界、魔界顺序依次排列在中,冥间在下。人魔间隔了一个妖。
折尘瞬息强行突破两层障壁出现时便受了伤,障壁通过只要有过硬的实力和一些时间就不是难事,可他没时间。要说最有可能扰乱各界平衡局势的,那就是传说中和他一样真身未明的魔君了,不得不防。
对面魔君的血撵却像影子一样渐渐消失了,好像真如魔君本人也觉可笑的理由“只是转转”
折尘仙君是不信的。早在他跟魔君对峙时,他就察觉到了厚厚的云层中,有一处障壁悄然无声的融化出了仅供一人通过的空隙、有什么人过去了。然后破开障壁的那道气息消失,四周障壁同时蔓延补上了那个空隙。
不过折尘并不太放在心上,魔界之人常常有跃过障壁出去的,但只要那人不是魔君,出来的是谁都一样。这都在天地默许的范围内,他又不能干涉了。
不过他还是好奇“魔君放了谁出去…”再怎么空想也不会有结果,相比之下倒不如看看碧溪那边怎么样了。“妖界的两个孩子不知又想不想胡闹一番…”折尘也有心看看把卷轴交给碧溪是对是错,直接回了九重天上。
他们轮流“到访”,就是在告诉他:他们有找到并破开他障壁的方法,为的是将他锁在碧溪旁,让他不得不分神想他们的目的和思考碧溪的作用及重要性。因为他们笃定了他不会带走她:身为规矩的维护者,怎么会知法犯法呢!
他们还是不了解折尘仙君。他所维护的,从来都不是规矩,只是平衡而已。
本来没有这个打算不过……“一直就这么被要挟总觉得厌倦了,换换思路…也不错。”折尘审视着空空荡荡的仙府、凄凄惨惨的庭院。不过看来可不是让碧溪过来享福的。
园中有湖,折尘仙君就倚着亭子的白玉雕栏静静疗伤,他是符号,状态不佳容易引起恐慌。偶尔低头看一眼湖面里的场景,眼睛里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无喜无悲,静静等待着。
水面里碧溪和花冷花牧三人正苦恼着。
准确的说是无措着。碧溪无论如何也不能按照他们两人教的方法让四季轮转,总是差了一口气…而他们两人则对此爱莫能助。花牧摊着手在一旁树荫里喝着水坐看碧溪一遍遍重复,花冷还是依旧负责的站在一旁鼓励。
“哎…看来我太笨了…看不到四季怨不得旁的”碧溪终于放弃了。花冷递过一杯水“歇歇吧”………花牧看着自己空了的手不由握紧了拳头。“不了”碧溪摆摆手,看花冷还想再说什么“没事没事……最后一天嘛要开心才行!我去找点别的来玩。”匆匆忙忙跑进了院子。
碧溪哗啦啦的翻找着杂物,心情却果然还是低落了起来。“不行不行碧溪你不能得寸进尺!现在你有吃有喝有人疼,怎么能再贪心呢!”碧溪猛摇头,加快了翻找的的动作。“喀喇”碧溪不由低头看声音来源,那是一个纸鸢。
还记得刚来这里的时候,魏公子带她进城玩给她买了这个纸鸢。她没有敢要,但他看见了她看它的眼神,于是他带她去放风筝。公子大概不会放只在一边看着,但她一人放的很开心。很久没有那样无忧无虑的玩过了,不用为抢饭而担心、不用怕有人要烧死妖怪、不用怕对你好的人都死掉,只是作为一个孩子在放风筝。
“后来它挂在树上我去取还摔了下来,公子去扶我我却笨手笨脚的按坏了纸鸢又戳坏了腿”碧溪手拂过那个纸鸢,刚刚那声“喀喇”正是纸鸢骨被碧溪胡乱翻找坏掉的声音,可它只有一个断口,而不是两个。“原来公子后来又修好了。他明明不感兴趣的样子。”碧溪笑了,走出去。
“花冷,你能帮我修好吗?”花冷不解的看着一脸笑意的碧溪,直接上手略过那处断口,风筝骨立刻完好如初。“想放风筝?”“嗯。”碧溪拉开线跑了起来,将纸鸢脱出长长的一道影子。
“唰——”起风了,纸鸢越飞越高,碧溪越跑越快,越跑越开心,跑出一大圈子。
风吹过树叶,树叶颤抖起来。绿色消融黄色接替,一片树叶落下、一千片树叶落下…无数金光色的枯叶蝶舞、追随着纸鸢盘桓着向天空飞去,飘飘悠悠白雪落下、营造着天下姑娘最憧憬的万物白头。
雪悠悠的下着,积起了厚厚的一层。花牧走出雪压枝下与花冷并肩而立“我觉得挺好”花冷没说话。两人看着在雪中飞旋的碧溪,静默着、等待着。
“噗通”一声。花牧动了一下,花冷拦下冲他摇摇头。
碧溪摔倒在积雪中,冰冷刺骨的雪与脸的亲密接触让她一下清醒。扭过摔的有些麻的身子看着天上往下落的雪,好像自己已经飞起来浮在天上,它在召唤她。
一个雪天,她爹被对手用她的“妖瞳”送进了死局,其次她娘也随之而去;下一个雪天,收留她的宗亲终于被乡邻挑拨动,亲手将她送上了火架;再一个雪天,一直陪着大难不死的她的考乞丐死在了缺衣少药的严寒之下。
现在…又是一个雪天。
碧溪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走向等候多时身上已有积雪的二人。来这里时她放纸鸢摔倒按坏了它,离开时她修好它再放一次又摔倒。真是应了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她圆满了,可以离开了。
“让你们久等了,冷吗?”碧溪踮起脚抄掉花牧身上的雪,再抄花冷身上的雪。“要走了?”花冷低头看着抬着头抄雪的碧溪,她眼中不再混沌“嗯,走了。”
花牧花冷一左一右护在碧溪身旁跃上了青天,将一世风雪扔在身后消失不见。
风雪渐停,温度回暖,冰雪消融。一只嫩绿的草芽从土中钻出,吸收着阳光,春天来了。“哗啦”清脆的一声响,这个小世界崩塌了。
在碧溪离开的一瞬间它就该崩塌,可它硬是熬过寒冬到暖春降临。说经历四季,那就是四季。说过让你当离开之前一言九鼎的王,那就一刻也不会少。这是来自一个白衣侠客的温柔。
我是作者:
白衣侠客,当然就是由我们折尘仙君友情出演的魏尘啦!之所以是侠客,因为点斋碧溪那一“世”他是侠客魏尘啊。😏
其实我也怕说白衣书生你们想成那个可怜的卷轴先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