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劫（完）

这寒冬意外地触动心弦，人仿佛被一层冰凉的风裹着，但仍有异样的温暖夹杂其中，让人想脱离又眷恋。

可惜这点温暖偏生让洛冰河提醒吊胆。

沈九似乎习惯了这不尽人意的天气，有时破天荒地从舒适的窝里挪出来。虽然只是留了半点身，大多还是裹着严严实实的，但这已经足够稀奇。

对于一反常态的沈九，洛冰河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长长的眼睫下掩着暗淡的眼眸，眸中又零星带点光，虽令人看上去好像充斥着冷漠，但还是温存着一丝的希望。恍若无际的黑夜，熠熠闪着点点星光。现在这双眸子的主人，正安静地望着窗外。

他总是如此，看着窗外的时间比看人的时间还多。

洛冰河不觉得奇怪，这人从以前便是如此。只不过以前的自己会因此生气，现在不会。

只因为他喜欢他。

而此刻又与现在不同。

沈九仿佛像看着一堆死物，他整个人透露脱离世俗的感觉。

那种神色，让洛冰河愣住了。

他也曾经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现在又用这种眼神去看着窗外的景色。

沈九早就察觉到了洛冰河在身旁，不，应该说，他早就知道洛冰河会一直在他的身边。他不是故意晾着洛冰河，只是打算最后再看看窗外的景色。许是这风景也没什么好看了，沈九便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洛冰河。

“不冷吗？”

“还好……比前几日好多了。”沈九眼瞳转了下，“洛冰河，我有话跟你说。”

洛冰河宁愿他不说，但还是故作从容地僵直走到他面前，俯下身握住他那冰凉的手。

“嗯，你说。”

沈九知道洛冰河在想什么，神色淡了下去。随即淡笑了声，轻声念道：“我喜欢你。”

这轻轻的声音，仿佛即将到了的和煦的春风，淡过肆意的寒冬，轻蔑地笑过从前种种，卷留下落寞的一阵带着温柔的情意。

“我也是。”

只是最后谁都没有说出那句“我要走了”和“你要走了”。

未等到那和煦的春风徐徐而来，那渐宽的衣裳便连同人落入了寒冬的坟墓里。

在没有恩仇、怨恨在路上，抹去从前的血雨腥风，抹去从前的淡然漠视，抹去从前的种种，留下那最后的微笑与话语，沈九携着风扬长而去。

而洛冰河，带着那来之不易的回答，在人世兜兜转转。

二人在每一个擦肩而过中重逢。

在世世的浩劫中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