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淳的记忆里,她的燕洵哥哥虽是从燕北而来的质子,却比长安城里的任何世家公子都要阳光、纯粹。
她遇见他时,他才八九岁,穿着燕北特有的服饰,眨着眼睛咧开嘴对她笑,坚强温暖得比那些张扬跋扈的世家子弟好太多。
那时的他和她都不曾手染鲜血,他们之间也没有隔着燕北侯府和百万军民的血海深仇。她是大魏最尊贵的公主,他是头顶雄鹰胯下骏马的燕北候府世子,青梅竹马,结伴出游,日子如山间溪水,明亮鲜活。
她原本善良可爱,尽管骄纵任性,却也无忧无虑。回首元淳一生,求不得、怨别离、爱憎恨,皆是困为他。初见后青梅竹马的十余年如千顷星云环绕,浸染出繁龙盛世;后来九幽台真煌城之变似山川崩塌、河海翻腾、扰乱一堆风雪。
刀山火海的江山沦陷,金戈铁马的厮杀征伐,耻辱黑暗的苦苦挣扎。兵临城下,火烧燕北,长剑出鞘,皆是缘于相思爱恨,不甘难眠。
剧中元淳在出场的时候,可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名贵的箭矢破空而来,不偏不倚,正巧投中壶心。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轻挑起面纱,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她单纯善良,讨厌宇文怀、魏舒游那此心术不正的世家公子,她甚至不喜欢她的王兄和燕洵哥哥同他们这些人在一起。骂起人来俏皮可爱,唯独对着燕询,心里眼里像是闪了光。
她性子骄纵,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话也从不顾忌什么,可唯独对他,云海翻腾、江潮澎湃,生怕哪一句话惹得他不高兴。觥筹交错间她只要见到他,便满心欢喜。
九幽台上,她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着着她的燕洵哥哥倒在血泊里。她哭泣挣扎,为在狱中的他四处奔走,筋疲力竭伤心难忍到昏倒。
他被囚禁在莺歌院的那些年,她心里一直不得安宁。她没有楚乔那般七窍玲珑,更没有楚乔那般可以陪他并肩抗敌的能力,她所能想得到的办法只冇以自己为赌注——公主婚嫁联姻,却赌成了一场滔天浩劫。
儿女情长在她的父皇眼里只是可笑的东西,可元淳却相信了。她以为她父皇会为了她放手,她以为,只要婚礼一成,她喜欢的那个少年便可以结束这血腥黑暗的生活,回到燕北拥有广阔自由的天地。
她想象他带着她离开长安,同去燕北后的生活。远离大魏贵族门阀纷争,在燕北高原上,她会是他的妻子。
可她却不知道,所谓的大婚,不过是一场权益争夺,弥漫着血腥和阴谋。她爱戴的父亲和她喜欢的少年,没有一个人考虑过她。
她总觉得时间可以抹去一切,他是自小就疼爱她的燕洵哥哥,是她一直爱慕着的少年郎,只要她对他好,时间久了,他一定会原谅她。
可当大婚那日她跪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她错了,时间抹去的不是他对大魏皇族的恨,而是他对长安所有的美好回忆。
她挣扎着去大殿,挣扎着去城门,发了疯般的在大殿磕头。城门大开,火烧长安,她却满心只想见到她的燕洵哥哥,看看他是否周全。
当她跪下地上恳求,当燕洵不愿再留下来,当他骑在战马上,说到“大魏燕北何来仁义”,当她泪如雨下匍匐前进却换来他战马的后退疏离,原本便被烈火灼得滚烫的心被撕得粉碎,痛得几近哽咽。
她潜逃出宫,一路追随寻找,跋山涉水,艰难凶险,却从不曾想要退却。她不怕死,只怕他身处险境,只怕自己不能陪在他身旁。
楚乔的信仰是释奴止戈,破除大魏门闷的诡计和拯救无下百姓的性命;而元淳的信仰却只是燕洵一人。
对元淳而言,燕洵是雨,是风,是寥寥大漠黄沙的燕北高原,是终年冰雪不化的秀丽川。她竭尽全力去拥抱他,弄得自己狼狈不堪,筋疲力尽后才发现他只是她远处的场大梦。
真煌城外步步凶险,她风餐露宿跟上他的军队,却间接害得兄长失去一条手臂,自己也惨遭燕北军凌辱。
她想不明白,她无法承受,她甚至觉得耻辱难忍,只得蜷缩在楚乔怀里。凄风苦雨下,烈烈寒霜迎面,她恨不得咬碎眼前的一切。
那一刻元淳知道,自己确实不如楚乔。楚乔有自保的能力,有傲视天下的本领,顾盼间凌驾于万物之上,姿态卓然,娜怕身为叛军,她仍带着那份天地都傲然的自信。所有人都喜欢她,包括自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