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早膳过后,张君诏便暗中遣两个士兵去寻那李先。
待到午膳的菜上齐,一士兵进来,附到张君诏耳边低语几句。张君诏解下腰间的玉璜交予他手中,又低声嘱咐了什么,那士兵得了令便匆匆离去了。
晋升瞧见他眼中的笑意,也知是此事有眉目了,便先他一步开了口。
“昨日在小路上遇到梁夫人时,在下听到那恶徒问夫人要卖身契。敢问夫人手里,是何人的卖身契?”
梁夫人闻言脸色霎时煞白,执箸的手哆嗦的厉害。
“还……还不是那些穷人家的丫头片子,买进来做丫鬟使的。那男人喜欢那丫头,又没钱来赎人,三番五次的捣乱。这次得亏了有大人相救。”
张君诏心里没有晋升那般弯弯绕绕,见梁夫人眼神飘忽不定嘴上却丝毫不肯招认,便不再跟她多费口舌。
“梁夫人可知林家镇林府盐引被人偷换了十万余两?”
梁夫人手中的玉箸滑落,跌的粉碎。
“大人……林家镇离此地甚远,这……林家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不大出去。实在是没有听说过……”
晋升撇撇嘴,看着脑门儿上出了一层汗的梁老爷。心说这老爷,却是个没主意的,还不如梁家婆娘反应快。
“梁夫人不知,梁老爷应当知晓罢。啊对了,梁老爷可知这一带有没有什么人,专门买姿色上乘的女子,卖到那些个不干不净的地方去?”
梁家老爷忙连连摆手,急的眼睛通红。
“不知不知,小老儿不过一介布商,哪知二位老爷说的这吓人生意!”
说起这私贩人口,原是没人管的。只因之前因这些被买卖的人口或进了青楼,或做了奴隶。这些人屡遭人贩子折磨,被打死,病死的不计其数,所以引起了长达数月的暴动。
官府为了压制暴动平息民怨,不得不勒令禁止私贩人口。不过对于有钱人家买家丁和丫鬟,却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恶劣的,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罚些银子了事。
张君诏看他二人如此,便转头让士兵将李先带上来。
另一边陈州知府的书房里,年过半百的知府盯着手里的玉璜,重重的叹了口气。
师爷有眼力见儿的递了杯茶过去,“大人何必为了此事发愁,若这信物果真是睢王的,那端了这梁家,到时候也有大人一份功劳。”
“可难就难在此事本官也曾参与,给梁家做了掩护,从中拿了不少好处。若是追究起来,怕是……”
师爷老鼠一般的精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捋着一把稀疏的山羊胡,道,“听闻方才那官兵的意思,他们此番出来是有时限的,不会细查。且梁家一事大人您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就算那梁家咬定大人,那也是空口无凭。反而若是大人迟迟没有动作才会惹人生疑。”
陈州知府在官场摸滚打爬了大半辈子,并不尽信师爷的话。睢王一向只图军权,并不曾染指过朝堂之事。此番怎么管起了这事?
且在陈州公然私贩人口,就算没有证据,他这知府也会落得一个失察之罪。他一旦落了马,师爷便有了翻身的机会。搞不好到时候倒打一耙,把这些年他贪的油水全抖出来邀功,得个小官做做。
可这睢王的人已经开了口,他却是不好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