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来一周，孟知染对蔡徐坤几乎是能避则避。十分努力地减少和他接触，见到他像是老鼠见了猫。

　　虽然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但心里总有些闷堵的膈应。

　　无关其他，哪怕仅限于人品道德，她也实在不应该再去勾搭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

　　来回这么多天，他们每天话都说不上几句，总以她趋于冷淡的眉眼结束。

　　孟知染心里难受得紧，根本无心再追着他跑，只想以这样的方式渐渐淡忘。

　　平衡的局面是在那一天被打破的。

　　孟知染垂着眼心不在焉地等待咖啡机熨磨着咖啡豆，按照惯例给他倒好咖啡后，端着杯子进到总裁办公室内。

　　杯子被置于收拾整齐的深棕色办公桌上，还向外迷迷蒙蒙冒着热气。

　　蔡总正在会议室跟人开会呢。

　　孟知染把怀里抱着的几个需要他过目的文件也放在他桌上，任务完成后，就埋着头迈步要走出去。

　　视野里却忽然映入一双擦得光亮黑色皮鞋。

　　她猛地顿住脚步，颤着眼睫抬起头来，撞进蔡徐坤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眼眸中。

　　他不知何时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来，刚拉开门就差点跟人撞上。

　　有一瞬间，孟知染瞧不懂他眼底蕴着的略显浓重的情绪。

　　男人的手还握着门把手，就这样低头直勾勾地望着她，一眨不眨。

　　她心跳得厉害，微微侧身想从旁边略过他出去，他却脚步一撤挡住她向外的步伐。

　　“……”

　　孟知染整个人都一颤，像只待宰的小羔羊，声若蚊音，却又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蔡总，让一下。”

　　对方迟迟没有说话。

　　只是固执地挡在她身前，维持着僵持的局面。

　　就在她微微蹙眉想要再次说明情况的时候，耳畔响起了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

　　“你躲我？”

　　他的眸色很深，颈间喉结的弧度漂亮，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上下滚动。

　　孟知染不吭声，他便又问：“为什么躲我？”

　　这一周，都在躲着他。

　　“蔡总，您一个有女朋友的人这样把自己的秘书堵在这儿不太好吧？”她牙尖嘴利起来，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话落，又特别小声地念叨补充：“要是被苏总知道了……”

　　哪知这话传进了他耳朵里，只听男人被气笑了似的，胸腔里闷闷传来声响：“女朋友？苏总？”

　　“孟知染，你还挺会脑补。”他眉心明显藏着些微愠的恼，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闻言，她愣愣地抬起小脑袋：“……啊？”

　　她那颗心脏被人握在手中把玩似的，明明前一刻还是死的，却又因为他的一句话转瞬苏醒过来。

　　“那个苏总，不是你女朋友吗？”她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还坚持着的某些东西，双眸又明亮璀璨起来。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突然没来由地生出一股久违的情绪。

　　像是本能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和：“嗯。”

　　“不是。”

　　孟知染啊了一声，有点小委屈地又问：“那你们为什么一起吃烛光晚餐？”

　　蔡徐坤抓着门把手的手渐渐放松下来，他这才意识到，刚刚堵在她面前时，他的手心里满是薄薄的汗。

　　“普通同事，谈业务。”他很简短地解释道。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眼前的这个人会不会对她撒谎。从来都是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于是，孟知染人又雀跃起来，唇角灿烂地弯起，月牙眼看着单纯又傻乎乎的。

　　他的视线落在她唇瓣上一瞬，又移开。

　　“那，那，”她攥紧了拳，小心翼翼地提。“你晚上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吃个饭？”

　　他没有应得很快，孟知染只觉得自己紧张得要爆炸了，生怕他拒绝自己。

　　直到听见面前的男人低声应：“好。”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字了。

　　天气入秋，但凉意还未完全渗透。天黑得不算早，但夜色浓郁，月光裹着微风轻拂角落。

　　他们头一回一起下班，并肩走出公司大楼，甚至是坐上蔡徐坤那辆黑色宾利时，孟知染都还有点恍恍惚惚。

　　她落座在副驾驶上，懵懂地拉过安全带系好，目视前方不知如何开口说话。

　　明明好几个小时前她还在心里发誓再也不要理他了，现在居然又能心平气和地跟他坐在一起准备共进晚餐。

　　孟知染总算知道什么叫作人生的大起大落了。

　　“想吃什么？”他白皙又指节分明的手握着方向盘，抛出个疑问。

　　“……啊，我都行。”刚说完就觉得脸烫，是她约他吃饭的，现在又一问三不知。

　　她余光看见蔡徐坤的手指动静很小地轻敲着方向盘，似是在思忖。

　　没一会儿，他发动了汽车。

　　孟知染侧过小脸软声问他：“去……去哪儿？”

　　他开车很熟练，侧脸线条流畅，鼻梁挺拔好看。额前的碎发依稀遮住上眼皮，喉结锋利。

　　“烛光晚餐。”他说。

　　“……什么？”她怔。

　　男人嘴角上扬起很小的弧度。

　　那个瞬间，孟知染仿佛又看见了永远活在记忆中的骄矜少年，让她眼眶发酸。

　　她听见他说：

　　“补给你的。”

　　如果知道自己半小时后会喝得稀烂直到神志不清的程度，孟知染在开头绝对不会要那些酒。

　　原本计划着今天的蔡徐坤有点好说话，态度也好，她喝点酒壮壮胆表个白好了。

　　到后来却直接连意识都没了。

　　全凭着酒劲在他面前絮絮叨叨个没停，第二天却连半个字都想不起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孟知染双颊酡红，还是那家五星级酒店，还是大落地窗旁边的位置，她的对面却换了个人。

　　她皮肤很白，酒精将她的耳根都染红。双眸像是蒙了一层水汽，朦朦胧胧的。

　　蔡徐坤指尖捏着高脚杯，低眸看她。

　　他也喝了点酒，大脑还算清醒，行为却同样受酒精影响放开了不少，丢了平日的束缚。

　　所以此刻他的目光几乎是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脸庞间流连，带着些贪心与餍足。

　　“蔡徐坤，蔡徐坤。”她小声念着他的名字，嘟嘟囔囔。

　　她每喊一次，他就应一次。

　　到后来，演变成幼儿园小朋友似的一问一答。

　　“你今天怎么对我态度这么好。”

　　“一直很好。”

　　“哦，那我之前哭你还不给我递张纸巾。”

　　“……”

　　“知道错了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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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声音很甜，此时此刻带了些稚气与无理取闹。睫毛像蝴蝶似的，扑闪着翅膀。

　　她小嘴儿说个不停，最后却忽然哽了一下，又仰起头灌下一杯酒，吐了口浊气。

　　而后很轻很轻地问：“你想我吗？”

　　她在无意识的状况下，毫无顾忌地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直白不已。

　　男人望着她，闻言背往后一靠，触碰到柔软的座椅。他微微仰起头，手背遮了遮眼皮，嗓音也像泡在佳酿里融了多年：

　　“……想。”

　　蔡徐坤直到如今才反应过来，孟知染像他心口的一块肉，早早与他满身的血肉融为一体。

　　拿刀子一割，就可怖地淌着血。

　　无法割舍，不愿割舍。

　　因为真的……太疼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再没有比那年得知她无法回国时过得更窝囊的时候了——整日喝酒，甚至学会了抽烟，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她电话里那句：

　　“换个人喜欢吧，我不会拦着的。”

　　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调整过来状态，像大梦初醒，清醒的时候，胸腔里那块地方总是空的。

　　他是如此清楚地明白着、感受着——

　　这种情感早已深入骨髓。

　　要他怎么戒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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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宾利载着人驶至T大附近的公寓区。

　　孟知染是被蔡徐坤抱回去的，窝在他怀里的时候还和以前一样黏人乖巧。

　　她两条手臂勾着他的脖颈，柔软的发丝沁着花香，扑散在鼻尖。

　　“……我好想你，我每天都好想你。”她脑袋胡乱一团，自顾自地说着话。

　　孟知染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蔡徐坤，我过得一点也不好，我不开心。”

　　这么多年，她变化依旧不大。还像上学时候的小姑娘，是那个在元旦晚会上，揪着他的白衬衫埋头低声说“我不开心”的少女。

　　依旧是他的染染。

　　虽然中间的奔流岁月，曾失去过，无边想念过，依旧忘不掉、丢不弃、舍不得的，

　　他的孟知染。

　　池挽末开门时人还有些错愕，看见蔡徐坤那张脸和他怀里的人后，便转瞬明白过来，让他抱着人进来了。

　　“她的房间在那边。”池挽末指了个方向，轻声说。

　　蔡徐坤点头：“谢谢。”

　　室内光线昏暗，他把她抱到床上，点亮床头灯。柔和的暖黄色灯光落在她半张脸上，将她通红的眼尾和鼻尖照得清晰。

　　蔡徐坤半蹲在床边，宽大干燥的手掌轻握住她的，大拇指指腹保留着从前的习惯，一下一下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指尖，带着安抚意味。

　　床上的人不知不觉睡熟了，男人低头深深凝视着她，眼睛同样不受控的渐渐泛红。

　　他沉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庞，到耳垂，缠绵悱恻，极其珍视。

　　良久后，只是凑近她耳边，自言自语似的低语，声音像一盘散沙：“我想你快想疯了。”

　　他有许多话想跟她说。

　　想说我其实也过得一点都不好。

　　想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伤心难过，从来不舍得让你哭泣流泪。

　　想说我还在爱你，我一直没忘。

　　但最终，千言万语都只是含在了一个轻柔触碰的吻中。他低头，唇瓣蹭着她的嘴角落下，蕴着他所有表达不出、却难抑心头的情。

　　之后，带上门无声无息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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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染染的简历上有写地址啦，所以知道她住在哪儿～

呜呜呜呜呜呜坤哥啊我真实地怜爱了呜呜

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