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在国庆的倒数第二天举行。
当年一班的大多数人都在首都定居工作，所以组织起来也更方便。大家约好了晚上在市中心的某个高档饭店见面，吃顿饭。
孟知染下午睡了一觉，迷迷糊糊被蔡徐坤的电话喊醒还有些恍然，趴在床上又躺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爬起来换衣服。
蔡徐坤早早在楼下等她，她挑了件修身短裙换上，也懒得化妆，涂了个口红提气色就出门了。
天色刚蒙蒙有些暗，还看不见月亮。远远地，就看见蔡徐坤懒散地倚着车门看手机，神情自若。
他今天难得没穿西装，而是套了件白色短袖，宽松的黑色休闲裤露出半个脚踝。意识到她过来了，才微微抬眼对上她的视线。
孟知染心倏然一跳，仿佛看见了高中时候的他，时至今日依旧少年气不减。
蔡徐坤缓慢地直起身，对着她轻轻勾起唇角。
小姑娘笑盈盈地小跑过来，扑进他怀里。
他习惯性地揉揉她后脑勺，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然后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她上车。
帮她关上车门后，绕到另一边坐上驾驶座。
孟知染老老实实把安全带系上，余光一直在打量他。
“怎么了？”感受到她不可回避的目光，蔡徐坤问道。
她摇摇头，“就是你今天没穿西装，有点不习惯。”
他啊了一声，垂眼扫过自己身上的衣服，眉头拧起半分：“你不喜欢？”
“谁说的！”孟知染连忙反驳，“很喜欢，就是因为喜欢才一直偷偷看的……”
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不再作声。
黑色宾利按照地址驶向市中心的饭店，停好车后，两人手牵着手一起找房间号包间。
刚沿着走廊一间间看过去，就听见前面某扇紧闭的房门里传来一片哄笑声。
“绝对是这间。”孟知染笃定地说，“咱们班那群人就爱闹哄哄的，叽叽喳喳凑一起就说个没停。”
说着，就拽着蔡徐坤往前走，也没核对门口的房间号，推开了门。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向来非常准确。
大圆桌，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人。见又有人来，大家不约而同地朝这边看过来，瞧见来人均是一笑。
“哟，咱们染姐来了！”已经有人开始起哄。
“来来来我染姐来这么早，坐这儿坐这儿。”
“染姐，咱们先干一个！”
……
孟知染对着他们挥挥手，又走进来点儿，大家才意识到她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蔡徐坤迈步进来，身上的气质和上学时一样冷然，整张脸绷住没有神情。
“坤哥！”几个人同时惊喜地喊道。
他点点头算打招呼，紧挨着孟知染坐下了。
席上人还未满，孟知染扫视一圈儿，都是熟悉的面孔。定睛一看，隔了三个座位的地方坐着姜陌安和江迟悦。
两人都睁着大眼睛望她，她率先弯起眼睛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侧过头跟蔡徐坤打报告：“我先坐过去叙叙旧？”
“去吧。”他准许道。
他刚说完，某人就立马窜到那边去了。
孟知染直接扑上去，左手右手一边勾着一个人：“想死你们了。”
这几年她们还有联系，两人也清楚她和蔡徐坤之间的事，只是回国后还没来得及见个面。
“染染，我也想你啦。”姜陌安嘿嘿两声，回抱住她，脑袋蹭蹭。
江迟悦手指抬起掐住她的脸，“真难过，回国了居然不第一时间来找我们。”
她讪笑两声：“这不是没找到机会嘛，这几个月忙着追人，时间不多。”她意有所指地对着身后挑挑眉。
“你们还没和好吗？”姜陌安真诚地问。
“和好啦。”
“那就好。”
话落，江迟悦就凑过来小声低语：“你知道吗，这次同学聚会李若晴也要来……”
孟知染的表情一瞬间就变得很难看。
她叹了口气，抿唇说：“算了算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她那么坏……”姜陌安似是提起来她就有点儿生气，“当初我和她做同桌，她也不给我好脸色看的。”
三人正讨论着，门又是一开，话题的主人公进来了。
“……”
她们噤了声，皆是对视一眼，没说话了。
包厢的气氛一时也有些凝固，原本热热闹闹说着话的人都停下来，静静看着门外进来的李若晴。
她和高中时相比变化很大，俨然从清纯风走到了性感风，小吊带和短裙刻意露出了大片的肌肤。脸上浓妆艳抹，唇瓣鲜红。头发染成烂大街的棕偏黄色，整体装扮都与她柔和的五官极为不符，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那我先回去了。”孟知染做了个口型，跟她们俩打个招呼就遛回蔡徐坤身边。
李若晴从进门后就一瞬不瞬地盯着蔡徐坤看，而他始终低头喝水，没把目光分给她半点。
直到孟知染回来，才抬起头看着身边的少女，“续完旧了？”
她点头，拿起桌上果盘里的西瓜片咬了一口。
鲜甜的滋味在口中弥漫，她这才后以后觉地问：“黄明昊呢？没来吗？”
这句话打破了场上尴尬的局面，不少人顺着这个话头又打开话匣子，一个接一个地解释：“他不在帝都，赶不及过来。”
“听说本来想买张机票飞过来跟我们聚一聚的，好像临时公司有事。”
“哎，你还别说，咱们昊哥学习没什么天赋，这管理起公司倒是有一套哈。”
……
哦，她忘记了。
黄明昊不在这儿，去沿海那边他爸的分公司当经理去了。
蔡徐坤在一边观察她的表情，狭长的眸子眯了眯：“你好像很遗憾？”
“有一点吧，”她实话实说，“好歹也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没见了。”
他没说话。
孟知染今晚神经十分大条，也没注意到身边的男朋友有点儿不高兴了。
见人都差不多到齐，组织聚餐的班长冯文亮迅速朝外头站着的服务员喊了一声：“可以上菜了！”
大家都许久未见，甚是怀念。
其实一班人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同学聚会，只是前几年孟知染和蔡徐坤都不在，所以今年的格外新鲜。
当年在江迟悦生日派对上表白孟知染的那个男生看了他们俩一会儿，犹疑了下问：“你们俩还在一起呢？”
她愣住。
一时间忘记了回答。
是身旁男人平淡却不失坚定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的：“嗯，还在一起。”
桌对面，范苡歌哇了一声：“这么多年，你们居然还在一起。”
“这不结婚很难收场了啊。”
“就是就是，到时候记得请我们喝喜酒！”
曾经的老同学们都笑闹着起哄，边说还边送上祝福，祝俩人情比金坚和和美美，连早生贵子的都有。
孟知染听着，眼眶有些湿润了。
她悄悄地在桌底下握住蔡徐坤的手，拉得很紧，在心中轻声说道：
对。
这么多年，他们还是在一起。
就像从来没有分开过那样。
菜肴一道道被呈上来，大家都动筷，倒满酒，喝得畅快又自在。
孟知染默默低头吃东西，正全神贯注着，斜对面，李若晴椅子往后挪，站了起来。
她的视线早已不像年少时那样虚伪躲藏。
“孟知染，出来聊聊吗？”
一时间，空气凝固。
蔡徐坤反握住她的手，表示担心的意思。
她捏了捏他，摇摇头低声说：“没事儿，现在是正经法治社会，我还能出什么意外不成？”
他被她安抚着，最终妥协地点点头，松开牵住她的手。
孟知染将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丝毫看不出怯意，对着门外抬抬下巴：“走。”
包间的门被关上，将所有热闹阻隔在外。
走廊上，李若晴跟孟知染走到靠窗的地方。她拉开窗户，阵阵晚风吹进来，向孟知染递了根烟：“抽么？”
孟知染下意识地蹙了蹙眉，拒绝了：“你……变化很大。”
女人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熟稔地低头点火，猩红的火光微弱地亮起，她深吸一口，吐出一团白雾。
李若晴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景，嗓音被烟染得有些沙哑：“人总会被生活改变的。”
说完，又侧头看她一眼，自嘲一笑：“你除外。”
转了个身，李若晴在迷蒙的烟雾里眯起眼，缓缓说道：“我以前还真没想到，有一天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你这样说话。”
孟知染肩膀倚着墙角，低头也是笑道：“我也没想到。”
“孟知染，我以前恨死你了。”李若晴语气很淡，像是在叙述什么无关紧要的事，“讨厌你抢走了我的一切，和他同桌的位置，比我更受欢迎，甚至是老师的夸奖。”
“我特别讨厌你。”她说，“但我……也很羡慕你。”
孟知染心想，这要是在前世，她听见有人说羡慕她该要笑掉大牙了。
李若晴深呼一口气，迷离地眼眸转过来看她，逐渐找到焦点：“先跟你道个歉。”
“对不起。”她认真地说，“以前年纪太小，不懂事，做了很多错事，也说了很多不该说的。”
“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至极。”李若晴轻声讽笑。
孟知染点头：“行，接受了。”
反正当年的事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李若晴也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李若晴说：“前几次同学聚会你都不在，我也懒得去，反正我知道大家不会乐意看见我，我就不去扫兴了。”
“前几天在群里看见你说要来，我才来的，来的原因也就是为了跟你道个歉，没别的。”
孟知染静静听她说着，没应。
她继续道：“……也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当年高考前，我跑去他面前跟他说，你要出国了，劝他跟你分手。”李若晴说着，浅浅一笑，“被拒绝得很惨。”
孟知染不可思议地望向她。
李若晴见她这副神情，也怔住：“他没跟你说吗？我以为你知道……”
她的鼻子几乎是一瞬间就酸了，密密麻麻的复杂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让她整个人都很乱。
“孟知染，我羡慕你。”
“羡慕你的所有。”
“羡慕……他这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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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痴情困困惹人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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