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着冷意的话语轻轻传来，毫无温度，又似乎烫得发热，将站在原地的她生生灼伤。
扣起的背链被她深深抓出裂痕，眸视的目光也被捏出一道痕迹，是什么痕迹呢？
她想，这些年逃避的岁月能解释。
「等待的滋味如何？」
许清染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真不愧是宋总，连刺人的方式都是如此——出神入化，一箭双雕。
他懂得如何挑起这件旧事，更知道短暂的轻语比长久的行为更让人心焦。
所以他再次歪头，故作恍然大悟。
“哦，我忘了，许小姐在国外过惯了慢生活，或许…”
对上她的眼睛，轻笑。
“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对你来说并不漫长，是吗？”
“……”
无法回答他挑刺的疑问，许清染捏紧背包，鞠了个躬，轻声开口。
“如果不是面试，我先走了。”
说完，脚步刚刚转身，身后就传来清冷的男声。
“等等。”
语气似乎带了一丝懊悔和焦急，又或许不是，她听到他说。
“请你坐好，简历给我。”
……
原本是紧张的审视简历阶段，空气中却夹杂了一丝莫名的隔阂。
那距离不远不近，刚好可以看清男人明朗的眉角和好看的薄唇。
四年不见，他好像瘦了。
分明的棱角更加凹陷，幽深的眼窝也越发清晰，那诱她心动的鹅蛋脸不再明显，反而瘦到稍稍无了形状。
他这些年很累吗？他不是和陈淋在一起了吗？女人没有照顾好他吗？
桌角为什么会有盒感冒药？他生病了？他被雨淋了？昨晚明明刚在酒会见过，今天怎么就感冒了呢？
奇怪和担心的疑惑胀满心口，许清染集中不了精神。
只能望着他的眼睛发呆，深视的瞳孔陷入了沉溺，就连男人抬了眸都未发现。
随即就是，四目相对。
“……”
“……”
空气中的隔阂一下敲了碎，飘散的玻璃落在他们之前，带起了一道无法理解的深视语言。
相顾无言，别有心思。
良久，许清染才察觉到不妥，连忙收回目光，慌忙又心焦。
宋子洛皱眉，对她张皇失措的敛眼表达不耐，但也很快掩去情绪，放下简历，语气严肃。
“许小姐，简历上说你精通俄语，也就是说…”
瞳孔深视她，一字一句。
“这些年你都在俄国？”
“……”
心底莫名一抽，许清染埋下头去轻轻点头，动作一出，耳边便是刺耳的轻笑。
“呵，我还以为你会去法国呢，毕竟…”
男人语气中逐渐溢满自嘲：“你最爱的是法国，不是吗？”
法国，法国，浪漫的巴黎铁塔。
脑海中突然忆起那个午后，那个…向宋子洛要承诺的午后。
“子洛，巴黎铁塔真的好漂亮，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啊？”
那时候他们已经快要结婚，男人正在书房画着婚戒的样式，见她如此期待，便握住她的手，轻轻笑道。
“或许，婚礼办在法国也不错，你觉得呢？”
她一听，高兴得一把抱住男人，幸福和愉悦的泡泡溢满了整个房间。
之后的事就很好叙述了，临近婚期她逃走了，而他们也没去成那个有巴黎铁塔的国家。
不过，他为何提及法国？又为何，看她的眼中全是自嘲的可怜。
自嘲？确实该自嘲。
宋子洛寻过了法国的每一个角落，奔过了她所向往的每一个地方，却每次都空空而归。
而现在，却得知她在另一个尽头，另一个将他所有追寻都化为徒劳的尽头。
呵…真有够可怜的。
短暂的情绪褪去，男人再次低头扫视简历，但很快便合上文件，像是想到什么事似的，突然问道。
“许小姐，方便告诉我…”
抬眸，自讽的瞳孔呈出严肃，轻声的话语全是求证，她听到他说——
“你去俄国的原因吗？”
“……”
来了，还是来了。
走入这扇门前她就知道，这个问题他一定会问的，问向她究竟为何逃跑，为何…离他而去。
脑海中蓦然浮现母亲瘫软的模样，又豁然显出那封陈淋与他的订婚请帖。
许清染不由低声笑了一下，讽刺又自嘲。
像是没了勇气看向宋子洛，她闭上双眼，轻声开口。
“没什么重要原因，只是想换一个新地方生活罢了，毕竟…”
停顿了一下，她吐出了那句话。
“原来贫困的生活我并不喜欢。”
“……”
宋子洛握住文件的手一紧，铁皮都快被他捏出褶皱来。
他努力压制内心的撕扯，抬眸，颤着瞳孔看向她，嗓音哑得难受却还要反问。
“新生活…？原来的贫困…并不喜欢…？”
失态了，他伪装至极的盔甲被她一句话全盘丢失。
胸腔内火辣辣的疼，瞳孔更是不受克制蔓出泪水，他丢了理智，咬牙冷笑。
“所以，你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去俄国寻你的新生活…”
像是期待她出口否认般，男人紧接的疑问颤着幅度：
“我说得…对吗？”
“……”
没有等来他期待的否认，许清染默下了瞳孔，无声的回答。
一瞬间，所有情感毁为一旦，被周遭的沉默扯了嗓子。
宋子洛再也没了刚进门的尖锐，整个人瘫坐在椅，右手撑住沉重的额头，淡笑道。
“或许…许小姐能告诉我你住哪个城市？”
“莫斯科。”
没了任何伪装，许清染如实告知，反正这场名为面试的回忆，最终会以失败告终，以后他们不会再见了吧？
“呵…莫斯科，确实是个好城市。”
话落，他抬眸看向埋头的女人，颓废的瞳中全是自嘲，轻笑着。
“比凉城繁华多了，你说是吧？”
凉城，凉城——他们走过最多岁月的小城市。
宋子洛第一次建立珠宝设计公司的地方，许清染帮他拾回信心的种种回忆，全都在那。
“莫斯科确实比凉城要大，很适合你的…好高骛远。”
卑微的语气全然消失，男人的话中带了点讽刺。
尖锐的嗓音穿过空气打碎了她压抑的内心，许清染不愿再想，索性移开眸去，探过窗外乌鸦的天气，闭上双眼，无奈。
“宋总，我想面试应该结束了…”
拿起背包，准备起身离开。
“我先走了。”
可刚转过身去，身后突然传来清冷的男声。
“你被录用了。”
“……”
一阵疑惑，许清染诧异转过头去，不祥之兆顿时降临头顶。
她看到宋子洛褪去了悲凉的情绪，整个人开始透出清冷的笑意。
他起身理过袖口，抬眸望向她，轻描淡写。
“许小姐，请你明天准时报道。”
“你不是厌恶我吗？”
无法理解男人突转的情绪，她简洁明了问出声，却被回了一个嗤笑的话语。
“你是否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他移开座位朝她慢慢走来，点头笑道。
“没错，我以前是爱你丢了心智，可现在呢？”
歪头看向她，耸耸肩。
“我早就不是四年前的宋子洛了，不就是要钱吗？”
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温柔的眸子充满占有欲，继续冷声。
“许清染，我现在身价过亿，或许正是你驰高鹜远需要的金主，怎么…？”
低头贴近她，语气轻耳又挑逗。
“要不要试试爬我的床？”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