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局

周六上午的商场挤满了人，程芙萱拽着夏梦影的手腕往女装区走，帆布包上挂着的玩偶挂件晃得人眼晕。“你看那件米色风衣，版型多适合你，别总穿黑白灰，跟个行走的文件袋似的。”

夏梦影被推到试衣镜前，指尖碰了碰风衣的面料，标签上的价格让她下意识缩回手。“算了，我衣柜里还有类似的。”她转身想走，却被程芙萱按住肩膀：“有什么类似的？你那件洗得都发白了，今天必须买一件，算我送你的。”

“不用——”话还没说完，试衣间的门突然被撞开，楚子琪踩着恨天高踉跄了一下，手里的奶茶洒了大半在夏梦影的牛仔裤上。

“呀，不好意思。”楚子琪的声音甜得发假，连纸巾都没递一张，反而对着镜子整理起卷发，“我还以为试衣间没人呢，谁让你站在这儿不说话，跟个隐形人似的。”

夏梦影攥着湿冷的裤腿，没吭声。程芙萱皱着眉上前一步：“你撞了人连句正经道歉都没有？还怪别人站着？”

“我怎么没道歉了？”楚子琪转头瞥了眼夏梦影，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再说了，谁让她穿得这么不起眼，我没注意到也正常。”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夏梦影的帆布包上，“哟，这包都洗褪色了，该不会是好几年前的旧款吧？”

周围几个店员的目光飘过来，夏梦影拉了拉程芙萱的胳膊：“算了，我们去别的店看看。”

“算什么算？”程芙萱没动，从包里掏出湿巾递给夏梦影，“你就是太好说话了，才总让人欺负。”她转头看向楚子琪，“麻烦你把地上的奶茶擦干净，不然我现在就找商场经理过来。”

楚子琪脸色变了变，从包里摸出纸巾蹲下身，却故意用鞋尖蹭了蹭夏梦影的鞋跟：“行，我擦还不行吗？有些人就是爱小题大做。”

等楚子琪走后，程芙萱气呼呼地说：“这女的谁啊？也太没素质了！”

“楚氏集团的千金，之前跟我们公司有过合作。”夏梦影弯腰擦着裤腿上的奶茶渍，“别跟她计较，免得惹麻烦。”

程芙萱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是叶天凌打来的。“喂？我们在三楼女装区，你赶紧过来，顺便带件干净的裤子，梦影的裤子被人泼奶茶了……”

挂了电话，程芙萱拉着夏梦影找休息区坐下，刚喝了口柠檬水，就看见邵燕紫从扶梯上来，身边跟着个穿西装的男人。邵燕紫也看见了她们，径直走过来，手里的奢侈品包晃得刺眼。

“梦影，好巧啊。”邵燕紫的目光扫过夏梦影湿漉漉的裤子，笑得意味深长，“这是怎么了？不小心把奶茶洒了？”

夏梦影点了点头，没接话。她跟邵燕紫是大学同学，上学时邵燕紫就总跟她抢项目，毕业后进了同个行业，更是处处针对——上次她帮黎远莫做的设计，邵燕紫就偷偷找过客户，说她的设计理念过时。

“你也来买衣服？”邵燕紫没打算走，反而拉过身边的男人，“给你介绍下，这是楚修廷，楚氏集团的副总。修廷，这是我大学同学夏梦影，现在在创科做设计。”

楚修廷只是淡淡瞥了眼夏梦影，连手都没伸，语气疏离：“创科？就是那个最近总出纰漏的小公司？”

程芙萱刚要反驳，叶天凌提着个购物袋跑了过来：“不好意思来晚了，梦影，你先去试衣间把裤子换了。”他把袋子递给夏梦影，转头看向邵燕紫和楚修廷，眼神冷了几分，“楚副总这话就不对了，创科最近几个项目都做得很成功，倒是楚氏，上周不是刚丢了个大单子吗？”

楚修廷的脸色沉了下来，邵燕紫赶紧打圆场：“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拉着楚修廷快步离开，走之前还回头瞪了夏梦影一眼。

夏梦影换好裤子出来时，叶天凌正帮程芙萱挑围巾。“刚才谢谢你。”她小声说。

“谢什么，”叶天凌笑了笑，递过一杯热可可，“你就是太老实，总让人欺负。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别憋着，跟我说。”

程芙萱凑过来：“听见没？以后有我们俩给你撑腰，谁也别想欺负你。”她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对了，刚才我在楼下看见褚萧辰了，跟个女的一起，好像是黎清瑶，两人逛珠宝店呢。”

夏梦影握着热可可的手指紧了紧，杯子外壁的水珠沾湿了掌心。“哦，知道了。”她低头喝了口热可可，甜腻的味道压不住喉咙里的发涩。

逛到下午三点，程芙萱非要拉着他们去吃火锅。火锅店的包厢里，叶天凌正在煮毛肚，程芙萱突然掏出手机：“对了梦影，我帮你报了个设计比赛，下周末截止投稿，你把上次那个‘城市光影’的设计改改，肯定能拿奖。”

“我……”夏梦影刚想拒绝，包厢门突然被推开，孟予铃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夏梦影，你怎么在这儿？公司临时有个项目，需要你现在回去改设计图。”

“今天是周末啊。”程芙萱皱着眉，“就算有项目也不能这么折腾人吧？”

“这是公司的安排，我也没办法。”孟予铃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眼神里藏着得意，“褚总说这个项目很紧急，必须今天改好。夏梦影，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跟褚总说你有事，就是不知道褚总会不会觉得你工作态度有问题。”

夏梦影放下筷子，拿起外套：“我去。”她看了眼程芙萱和叶天凌，“不好意思，你们先吃，我改完图再过来找你们。”

“我送你去公司。”叶天凌起身拿起外套，“正好我下午没事。”

坐上车，夏梦影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接起电话，里面传来黎清瑶的声音：“夏梦影，关于我弟弟那个设计，我们下午四点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谈，你别迟到。”

“可是我现在要去公司改设计图……”

“那是你的事，”黎清瑶打断她，语气强硬，“我时间有限，只能今天下午谈，你自己想办法协调。”说完就挂了电话。

叶天凌看着她紧绷的侧脸，轻声说：“要不我先送你去咖啡馆，谈完再去公司？迟到一会儿应该没关系。”

夏梦影摇了摇头：“孟予铃说褚总催得紧，要是迟到了，她肯定又要找事。”她顿了顿，“你把我放在公司楼下就行，我谈完再给你打电话。”

车子停在创科楼下，夏梦影刚要下车，就看见褚萧辰的车从旁边驶过，副驾驶座上坐着黎清瑶，两人正说着什么，黎清瑶脸上带着笑，伸手帮褚萧辰整理了下领带。

夏梦影的脚步顿了顿，直到车子消失在路口，才推开车门。“我走了。”她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写字楼，没看见叶天凌在车里担忧的眼神。

到了办公室，夏梦影刚打开电脑，孟予铃就发来消息：“设计图改好后直接发给褚总，他在办公室等。对了，黎总刚才说找你谈事，你谈完赶紧回来，别耽误了项目进度。”

夏梦影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动。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桌面上，却没带来一点暖意。她拿起手机，给黎清瑶发了条消息：“我现在在公司改设计图，能不能晚点再谈？”

过了几分钟，黎清瑶回复：“不行，我四点必须走。你要是来不了，那这个设计项目我就交给别人做了，反正你也没多重视。”

夏梦影深吸一口气，关掉聊天界面，打开设计软件。鼠标在屏幕上滑动，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楚子琪嘲讽的眼神，一会儿是褚萧辰和黎清瑶在车里的画面，连简单的线条都画得歪歪扭扭。

三点五十，她实在没办法，只能保存好没改完的设计图，抓起包往咖啡馆跑。路过褚萧辰的办公室时，门虚掩着，她看见黎清瑶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份文件，正跟褚萧辰说着什么。

夏梦影没敢多看，快步走出写字楼。咖啡馆里，黎清瑶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杯冷掉的咖啡。“你迟到了十分钟。”她抬眼看了下手表，语气冰冷，“看来你确实不重视这个项目。”

“抱歉，公司临时有急事。”夏梦影拉开椅子坐下，“我们现在谈吧，我时间也不多。”

黎清瑶把一份合同推到她面前：“我弟弟那个设计，你把署名让给我，我给你五千块钱。不然的话，这个设计别想通过审核。”

夏梦影看着合同上的条款，手指攥紧了包带：“这是我花了半个月做的设计，为什么要让给你？”

“为什么？”黎清瑶嗤笑一声，“就因为我是黎氏集团的副总，而你只是个小公司的设计师。你要是识相点，拿着钱走人，不然我让你在这个行业待不下去。”她顿了顿，“对了，褚总也知道这件事，他没意见。”

夏梦影的心沉了下去，刚想说话，手机突然响了，是孟予铃打来的：“夏梦影，设计图改好了吗？褚总催了，你要是再发不过来，这个月的绩效就别想要了！”

她握着手机，看着黎清瑶得意的眼神，突然觉得很累。窗外的阳光渐渐暗了下来，咖啡馆里的音乐轻柔，却压不住她胸腔里的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