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桑静坐于床畔,目光未曾离开过床上那人苍白的脸庞。
随着夜幕深沉,床上之人的眉宇间似乎萦绕着不安,仿佛正经历一场不愿醒来的梦境。
当一两颗晶莹的泪珠自其长睫滑落时,聂怀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以指腹轻轻拭去那泪痕。
随后,他仰起头,凝视着上方的天花板,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见到了谁呢……”
声音隐于空中。
床上的人突然低声呓语,话语间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名字,聂怀桑回过神,不自觉地俯身聆听。
“阿凌……”
这名字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对方在这世上仅存的至亲便是金凌了。
所以,聂怀桑看着江澄紧紧蹙着的眉,心中了然。
江澄现在最想见的,是金凌吗?
正思索间,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视线与俯身倾听的他猝不及防地交汇。
聂怀桑心下一惊,连忙端正坐姿,却见江澄眼神迷离,显然还未完全从梦境中醒来。
虽然聂怀桑是这么推断的,但是江澄却坐了起来,然后直直的看着聂怀桑,伸出了手碰到了他的脸颊,声音哑然,“阿凌……”
幻烛引发的幻境还没过吗?
聂怀桑皱眉,江澄把他认错了。
这幻烛的作用也太垃圾了,见最想见的人是在现实中认错人而不是在梦中梦见本人,聂怀桑本想严肃的告诉江澄自己不是金凌,却在触及他伤心的眼眸时叹了口气,轻声哄道:
“江澄,金凌在金陵台,我是聂怀桑。”
江澄微愣,忍不住上前用两只手摸着眼前人的五官,仔细辨认:“……聂怀桑?”
聂怀桑敛眸,轻声开口:“是我。”
“这样啊……”江澄收回手,目光低垂,然后低下了头,似乎在极力抑制内心的情感。
聂怀桑见状,心中暗忖着江澄终于恢复了理智,却不曾想一低头,发现一串晶莹的泪珠从江澄的眼中落下,砸在紧握的拳头上,碎成无数闪烁的水花。
????!!!
聂怀桑鲜少目睹那人露出这般狼狈的模样,毕竟,江澄的名号与脆弱二字似乎从未有过交集。
三毒圣手。
一个狠厉的名号。
昔日里,那响亮的名号不知被多少人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孩子,比比皆是。
然而,此时的江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与往日的坚毅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聂怀桑有些无措,听到江澄嘴中说着什么,连忙低头,听见断断续续的呢喃——
“阿凌……是舅舅……是舅舅没照顾好你……你该幸福的……你……”
聂怀桑:“!!!”
——该死的幻烛!!!
聂怀桑的眉心微蹙,仿佛胸中正燃烧着一团无名的火,猛然间,手中的折扇被他用力撑开,如同一道凌厉的闪电,径直劈向桌上已经灭了的幻烛。
那扇尖锋利如刃,继而带着一股不可阻挡之势,破空之声后,蜡烛被劈成两半。伴随着“砰”的一声脆响,断成两截的蜡烛跌落在地,聂怀桑这才缓缓收回视线,看着江澄,眸子里闪烁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手指微微蜷缩,紧紧攥成拳,随即仿佛释放了所有的力气般,缓缓松开。
聂怀桑抬手,将江澄紧紧拥入怀中。
“不是你的错,金凌他很幸福……”聂怀桑安抚着江澄,“阿澄想去见他,明日我们就去。”
……
“去金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