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上的船灯渐渐漂远，与天际的星光连成一片。夜风裹挟着水汽拂过脸颊，尹南风望着那些闪烁的光点，忽然听见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
尹南风“胖哥，你那儿还有吃的吗？”
王胖子正蹲在河边研究水草，闻言立刻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王胖子“就知道你们得饿，刚在路口买的酱肉包，还热乎着呢！”
吴邪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
吴邪“要不咱们干脆在这儿野餐得了？我看那边有租钓具的。”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柳树下的确支着个小摊，竹竿上挂着各式渔具。摊主是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就着煤油灯修补渔网。
张起灵忽然迈步向那边走去。尹南风小跑两步跟上。
尹南风“小哥想钓鱼？”
他轻轻点头，月光在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张起灵“鲈鱼正肥。”
胖子顿时来了精神。
王胖子“清蒸鲈鱼！胖爷我露一手的时候到了！”
他搓着手凑到老人跟前。
王胖子“老爷子，租四套钓竿，再借个炭炉成不？”
老人笑呵呵地指了指角落里的铁皮桶：“炭火自取，钓到鱼记得分我一条当租金。”
很快，四人各自选了位置。张起灵在最远的礁石区，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绑着鱼钩。尹南风挨着他坐下，学着他的样子穿饵，却被挣扎的蚯蚓弄得手忙脚乱。
张起灵“别动。”
张起灵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带着薄茧，轻轻掠过她虎口，将鱼钩准确穿入饵料。这个角度恰好能让尹南风闻到他衣领上淡淡的松木香，混合着河水的清冽。
尹南风“小哥你以前经常钓鱼？”
张起灵甩竿的动作行云流水，鱼线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
张起灵“在广西，雨季。”
他说得简略，但尹南风从他微扬的嘴角看出这是段不错的回忆。
二十米开外，胖子和吴邪的动静简直像在赶集。胖子不知从哪摸出瓶瓶酒，正对着瓶口豪饮。
王胖子“天真同志，咱们打个赌，谁先钓到鱼……”
话音未落，张起灵那边的鱼漂猛地沉入水中。只见他手腕一抖，竿梢弯成惊心动魄的弧度。水面“哗啦”破开，一尾银鳞鲈鱼在半空划出闪亮的轨迹。
王胖子“这不算！”
胖子跳起来。
王胖子“小哥肯定用了什么秘术！”
吴邪笑着往炭炉里添柴火。
吴邪“胖爷，认输吧。你忘了当年在巴乃，小哥用树枝都能叉上鱼来。”
尹南风帮张起灵取下鱼钩。鲈鱼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鳃盖一张一合。她忽然发现鱼唇上有道旧伤疤。
尹南风“这是...之前被钓到过？”
张起灵用指尖轻抚过那道疤痕。
张起灵“放生过的鱼。”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鱼，又像是在说别的什么。尹南风想起他那些独自流浪的岁月，心头忽然一酸。
炭火渐渐旺起来，胖子支起铁锅熬鱼汤。奶白的汤汁翻滚着，香气混着夜雾在河面蔓延。吴邪不知从哪采来野茴香，嫩绿的叶片撒进锅里，顿时鲜香四溢。
张起灵“尝尝。”
张起灵忽然递来一节竹筒。尹南风接过，发现里面是晶莹的河虾，裹着薄盐烤得恰到好处。她捏起一只，虾壳在齿间碎裂的瞬间，甘甜的汁水溢满口腔。
尹南风“什么时候捉的？”
张起灵指了指礁石缝隙。
张起灵“等鱼上钩时。”
月光描摹着他的侧脸，将平日里冷硬的轮廓柔化成水墨画般的写意。尹南风忽然想起灯罩上那个凌厉的“尹”字，耳根又开始发烫。
胖子的大嗓门打破了旖旎气氛。
王胖子“开饭啦！”
他舀起一勺鱼汤。
王胖子“不是胖爷吹，这手艺米其林三星都比不上！”
吴邪吹凉汤匙里的鱼肉，忽然笑起来。
吴邪“你们记不记得云顶天宫那次？小哥用压缩饼干煮的鱼汤……”
王胖子“别提了！”
胖子夸张地捂住胃。
王胖子“那味道，胖爷我三天没敢吃饭！”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往胖子汤里撒了把辣椒粉。
夜渐深，河面上的星光越来越密。尹南风数着张起灵钓上来的第五条鱼，忽然肩头一沉——竟是张起灵将下巴搁在了她肩上。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她僵着身子不敢动，听见他低声道：
张起灵“累了。”
这声带着鼻音的嘟囔简直像撒娇。尹南风悄悄偏头，发现他眼睛半阖，长睫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张起灵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疲惫。
吴邪和胖子默契地背过身去假装研究鱼篓。胖子还用气音说：
王胖子“哎呦我去，原来小哥还会困？”
回程时，张起灵主动拎起装鱼的竹篓。尹南风走在他身侧，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路上叠成一团。路过那棵老柳树时，他忽然停下，从枝头折了朵早开的桂花别在她鬓边。
张起灵“明天……”
张起灵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
张起灵“蒸鱼给你吃。”
尹南风“好啊！”
走在前面的胖子猛地回头。
王胖子“等等！说好的胖爷掌勺呢？”
吴邪拽着他往前走。
吴邪“人家小两口的情趣你掺和什么……”
月光将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尹南风数着脚下的石板，忽然听见极轻的一声笑。抬头时，正撞进张起灵映着星河的眼里。
吴邪走在最前面掏钥匙，哈欠连天。
吴邪“凌晨三点，今天玩得有点晚了。”
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院门前，左手提着鱼篓，右手接过尹南风手里的钓具包。她刚要道谢，就看见他睫毛上沾着的细碎月光，像撒了一把银粉。
钥匙转动的声音格外清脆。吴邪推开门，突然“啊”了一声。
吴邪“我早上出门忘关灯了？”
客厅的落地灯亮着暖黄的光，茶几上摆着保温壶和四个倒扣的茶杯。
回到房间，尹南风对张起灵说道。
尹南风“小哥，你先去洗澡吧。”
张起灵“好。”
张起灵已经转身往浴室走。尹南风跟过去，发现浴室架子上整齐摆着四套叠好的干净睡衣，她的那套上面还放着朵小小的茉莉花。
水流声停了。张起灵擦着头发走出来，发梢滴水落在锁骨上。
轮到尹南风洗澡时，发现淋浴间的玻璃上凝着水珠，显然有人刚用过。她伸手试水温，恰到好处的热度让她想起张起灵握着她手腕时的体温。门外忽然传来极轻的叩击声。
张起灵“洗发水在第三格。”
他的声音隔着门板显得低沉。尹南风打开置物柜，果然看见新拆封的樱花味的洗发水，旁边还摆着块檀香皂——正是她上次逛街时随口提过喜欢的味道。
尹南风“小哥你什么时候买的？”
没有回应。只有门缝下的影子显示他还站在那里。尹南风忽然意识到，他是在等确认她没被热水烫到。这个认知让她胸口发烫，比水温更甚。
王胖子“嗷——！”
胖子的惨叫声突然响起。
王胖子“烫死胖爷我了！”
接着是吴邪的大笑和拖鞋拍打地面的声音。尹南风听见张起灵叹了口气，脚步声朝骚乱方向去了。
等她擦着头发出来时，客厅已经恢复平静。胖子瘫在沙发上哼哼唧唧，额头上贴着退热贴；吴邪正在厨房翻冰箱；张起灵则站在阳台晾衣架前，手里拿着她的发巾——那方浅绿色的棉布在月光下像片柔软的树叶。
尹南风“我自己来……”
尹南风伸手去接，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茧。张起灵没松手，只是微微低头，这个角度能让他的呼吸拂过她发顶。
张起灵“转身。”
他用发巾包住她湿发的手法娴熟得惊人，指节偶尔擦过耳廓，激起细小的战栗。
头发擦干后，便都回到房间休息。
两人相拥而眠躺在床上。
尹南风“小哥？”
尹南风“晚安。”
张起灵吻了吻尹南风光洁的额头。
张起灵“晚安。”
月光被窗帘隔绝在外，整栋房子沉入黑暗。只有客厅的老座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记录着这个平凡的、温暖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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