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看着镂花窗外的梧桐,树上光秃秃的,几只麻雀在枝桠上跳来跳去,今天倒好,太阳出来了,也不是那么冷,想到皇上昨夜告诉我:“密探来报,说城南有一个铁矿,像是刚开采的,朕记得负责发掘矿藏一职是由户部侍郎刘卫管理,可如今铁矿重大,他却没有上报……”
几分担忧涌上心头,至今还未得知梓茉的真假,又有铁矿一事出现,这时局……
摇摇头,我对暗卫交代了几句,他便轻轻离去了。
唤来皖泱,与她出去走走。
“皖泱,近日梓茉可有异动?”我想去御花园转转。
“回娘娘,最近霜七和霜六看得紧,她倒是正常。”霜七霜六是祁浩给我的暗卫,共有十名,用霜字开头,刚刚我派霜五去调查铁矿一事,她的轻功最好,也是最会隐匿的。
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线,我并不敢和皖泱多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
御花园内一片萧条,我辞退下人,只留了皖泱,忽然听见冬青叶后有说话声音。
“你是何人?敢来打扰本宫练舞!”我听得出来,这是娢妱的声音。
“我就是打扰,又能怎样?况且,我是皇上亲封的容充媛,这后宫是大家的,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充媛:古代妃子品级)”这个声音很熟悉,但我又觉得一丝陌生。
“放肆!一个小小充媛,连“臣妾”也不称,这是对本宫的大不敬!来人!打她的嘴!”娢妱明显生气了,我急忙从冬青树后走出来,她俩身边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拜见静妃娘娘!”
“免礼,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娢妱?”我向着那个充媛看去——这不是那天选秀上系着红绸带的秀女吗?她今天依旧是那身衣服,只是发髻有了变化。
“静妃娘娘安。”娢妱见了我,只得行了礼。
我看向依旧站着不动的容充媛,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还是那副样子,不急不躁:“赵妜媱。臣妾见过娘娘。”
我虽有些不满她的态度,但仍然笑着说:“几日不见,倒是越发好看了。”
“娘娘,她就是个贱人!张扬跋扈,偷了臣妾的东西还死不认账!”娢妱更加生气了。
我看了妜媱一眼,她静静的,一言不发。
“何事啊!”心中有些厌恶娢妱了。
“回娘娘,眼看上元佳节将至,皇上要摆家宴,臣妾自选秀后便失宠了,就想着能在元宵跳舞,好不容易编排一出,却被她这个贱人偷学!谁知道她打的什么心思!”娢妱眼眶泛红,咬着牙说。
“妜媱,是这样吗?还有,你见了本宫不行礼,又是什么意思?”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近处,似乎有皇上的仪仗来了。
妜媱闻言,突然跪下,双眸含泪,我见犹怜,“臣妾不是有意……”“语婼,你在这里啊!”
我一惊,皇上的声音和妜媱的声音前后相接,下一秒,祁浩就用惊讶的眼光看着我道:“静妃,你这是!”我赫然明白过来,原来,是被算计了。
“皇上,不怪娘娘的,是妜媱眼拙,没看清娘娘驾到,才没及时行礼,娘娘让妜媱跪下学习,也是为妜媱好……”她话未完,便低泣起来。
我看着他,开口:“臣妾没有罚她,还望皇上明察!”语气里有明显的虚弱,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抑或是害怕什么。
“朕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边扶着抽抽嗒嗒的妜媱起身,一边道。
我看见娢妱的外袍已经被雪濡湿了,她止不住的发抖,跪坐在地上,双眼空洞,低声笑了起来。
我见状,心中觉得她这是……
娢妱身边的宫女太监见她这般模样,都悄悄离开了,生怕牵扯到自己。
“皇上,娢妱说过,今生只为你一人跳舞,你说,娢妱是是最美的……可如今,看见你和这赵妜媱的样子,臣妾不服,臣妾不服啊……”她说着说着,就大笑起来,这时,下起了雪。
皖泱急忙为我撑上伞,常德也打开伞,替他和妜媱撑着,只有娢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雪地里。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臣妾在做梦,梦着皇上能多看臣妾一眼……”娢妱低低说完,突然拔下簪子向妜媱刺去,“娢妱!”我想去拉,可是下一秒,她就被祁浩踹开老远。
“赵……妜媱!本宫要…你去死……”她衰弱地躺在雪地里,晕了过去。
我心中钝痛,抬眼看到皇上一手护着妜媱,便只剩下失望了。
原以为,我永远都在你心里,原以为,我对你的好,你都知晓……
祁浩冷冷看了我一眼,道:“妜媱年纪轻,多让着她。”就抱着妜媱离开了。
雪很大,晶莹的雪花飘落下来,直落到我的心里去……
回头看见雪地里不省人事的娢妱,鼻子酸酸的,遥想当初她一舞倾城,那般鲜活明亮,可如今,却生死不知。
让皖泱扶起了她,我叫了几个小太监,将她送回了絮烟宫,想想她孱弱的样子,心头不忍,我暂且不去想今天伤心的一幕,只回宫替娢妱熬了一碗姜汤。
这像是一场醒不了的梦,每个人,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