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也怒道:“蓝忘机!你一定要在这个关头跟我过不去吗?要我去云深不知处受你们姑苏蓝氏的禁闭?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们姑苏蓝氏是什么人?!当真以为我不会反抗?!”
心中尽是怒火以及一丝淡淡的委屈与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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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不解,道:“夷陵老祖在委屈伤心些什么?”
聂怀桑是个明白人,便回答了那个人的话:“可能是含光君的逼问吧。从魏兄的角度来看,蓝二公子那时确实挺烦人的。”最后一句,他说得格外小声,生怕被蓝忘机听到。
他继续道:“好不容易从死人堆爬出来见到了蓝二公子,蓝二公子却不给魏兄半分好脸色,魏兄当然伤心啦。”
唉,含光君也真是的,明明喜欢担心得不行,偏偏要让对方误以为自己要把他抓起来,含光君真是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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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见这两人之间戾气横生,冷声劝解道:“蓝二公子,如今温乱未除,正是急需战力的时候,人人自顾已是不暇,姑苏蓝氏的手何必伸得太长?魏无羡可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你这是想惩治己方人?”
魏无羡缓了颜色,声音略微柔和了一点,道:“不错。只要杀的是温狗就行了,为何要管我是怎么杀的?”
魏无羡瞥了瞥江澄,他觉得仿佛回到了从前,在莲花坞的时候。他二人从小便会相互接腔,你一句我一句滴水不漏,把别人怼得说不出话来。
江澄继续道:“别怪江某再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要追究,魏无羡也不是你们家的人,轮不到你姑苏蓝氏来惩治。他跟谁回去也不会跟你回去。”
听到这一句,蓝忘机觉得有一柄重锤砸在他身上,砸得他找不到方向,喘不过气。他下意识地看向魏无羡,想从他眼里看出几分往日温柔的笑意。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看见。魏无羡眼里有的,只是冷漠与疏离,没有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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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魏婴跟谁走也不会跟我走的。蓝忘机眼里泛起涟漪。我有何资格让魏婴跟我走?我是站在谁的角度来关心他的?同窗?还是朋友?可能我对于他而言,连朋友都算不上。
蓝忘机记得魏婴和自己相处的每一段回忆,以及魏无羡说过的所有话。他自嘲地叹了口气,对于自己而言,最珍贵的记忆,魏婴肯定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从始至终,魏无羡所丢弃的所有东西,都是蓝忘机自己小心翼翼拾起来,默默地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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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蓝忘机找不到一句话来回答。
他话音未落,角落里的温晁就发出细弱的惨叫。魏无羡顿时被吸引了,把僵在原地的蓝忘机抛之脑后,绕过他直向温晁走去。
看着温晁这张脸,魏无羡心中燃起了怒火。他想起了江澄和自己也曾露出过如温晁那般绝望或痛苦或恨意刻骨的神情。他一下把温晁踢成向云梦方向下跪的姿势。他森然地冷笑着,眼中都迸发出了寒光。
温晁啊啊地发出了惨叫,裸露的骨肉相互摩擦的声音还有痛叫回荡在空荡荡的驿站里,格外刺耳。
江澄用手捏了捏耳朵,连连皱眉,问道:“他声音怎么这么尖?”
魏无羡将手中的陈情转的飞起,笑嘻嘻地道:“没了一样东西,当然尖。”他似乎在炫耀他的杰作一般兴奋。
江澄嘴角抽了抽,嫌恶道:“你割的?”
魏无羡斜眼看着江澄,余光却一直盯着蓝忘机,只见他闭上了眼睛,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肮脏。可能是蓝湛觉得他做得太过了吧。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魏无羡把目光从蓝忘机身上移开,故意懒洋洋地道:这么想可有点恶心了,当然不是我割的,是他养的那女人发疯咬的。”
魏无羡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他觉得刚才对蓝湛的情绪过于激烈了,有些自责。便转身,投给了蓝忘机一个微笑,恭恭敬敬地道:“蓝二公子,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不太适合你旁观。不如请你回避一下吧。”说完便不再去看蓝忘机。
江澄也恭敬地说道:“不错。蓝二公子,温晁、温逐流已落入我们手中,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也该分道扬镳了。接下来的就都是家仇私怨了,你还是请先回吧。”
蓝忘机自始至终目光都没有离开过魏无羡半分,他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魏婴杀掉温晁后就跟自己回姑苏,但是魏无羡没有正眼看过蓝忘机。魏无羡的注意力却早已被苟延残喘的仇人夺去,盯着温晁和温逐流的双眼闪闪发亮,笑得兴奋而又残忍,江澄与他也是一样的神情,
魏无羡挑起一边眉毛,道:“江澄啊,你说,我们现在该这么玩儿他啊?”
江澄死盯着温晁,笑道:“你有什么好玩的办法,都给我使出来。”
魏无羡眯起眼睛,嘴角弧度不减,道:“好嘞,遵命,江宗主。”
身后,传来一阵下楼声,无比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空荡荡的驿站传来了凄厉的长嚎,以及,两个少年兴奋残忍又肆意的狂笑。
月亮逐渐黯淡,太阳即将升起。地上的太阳,也在下落。
蓝忘机心中的太阳也已升起,只不过,没有原来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