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我的心境。”萧弦瑈目光如影相随,定定的望着李小可,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来朵花。
李小可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萧弦瑈所指,还是她要只身前去巴荻族一事。
“王爷在说什么,可儿没有听懂。”
李小可移开自己的视线,刻意不与萧弦瑈的相接触。
萧弦瑈愣了愣,旋即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这女人还真是犟啊,以前也没发现她有这种“不撞南山绝不回头”的品质,如今倒是长了见识,统统把这股子绝不松口的坚定劲儿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为什么一定要去?安安全全待在我的身后不好吗,刀剑无眼,我真的怕你有什么闪失。”
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妥协了。
“为了渡人。”
李小可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萧弦瑈耳畔想起,让人不免臆想拥有这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何等风华绝代的美人儿。
萧弦瑈不止一次的看到过李小可的与众不同,却从没在她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这样的神情渐渐迷离了他的双眼,他的心底似乎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以不可遏制的姿态昂扬向上,几乎快要溢出。
很久之后阳光普照万地,萧弦瑈再一次在李小可的脸上看到了那种神情——光彩夺目。
一个人的神情怎么会让人下意识就觉得光彩夺目呢?
萧弦瑈百思不得其解。
“王爷在尔虞我诈中的时间太长了,早就免疫有了抗体,面对一些事情可以从从容容的处理,可是我不行,我……”李小可本来想说自己并不属于这儿,后来及时住了嘴,又换了个说法。
“我并不能习惯,我看着一地的鲜血做不到无动于衷,我看着有人在我眼前死去我会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我胆子很小的,不想看到有活生生的人从我眼前消失,而保护他们似乎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变强。”
“本王是还不够强吗,所以让王妃有了这样的忧虑。”萧弦瑈发问。
李小可:“不是的,王爷很厉害了,可是我不能一辈子都在王爷的羽翼下窝藏这,这样如同寄生虫般的生存方式我上辈子早就已经过够了,这辈子是王爷你教会了我踏出自己的第一步,你教会了我做许多自己以前没有做过,甚至连想象都不曾有过的事情,王爷将我带到了这个世界面前,怎么又忍心将我在从悬崖上推下去呢。”
萧弦瑈根本无心去听李小可说了些什么,他脑子中一团乱麻,既不知自己所想也不知李小可所言。
就连宫文璟这个局外人都看的一清二楚,可当事人却全然不知。
不过宫文璟事后设身处地的想了一次,若是此时是施红月,他是断断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手让她冒险的。
当有人将你视若珍宝时,你的命就算在旁人眼里一文不值,在那人眼里也重若千钧,不可动摇。
“王爷,有人渡了我,如今我投桃报李,也得渡了他啊。”
李小可终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原来她心中是这么想的啊,她对萧弦瑈……
为何不渡我。
这五个血字声声泣血,萧弦瑈下意识的回想起之前的所见所闻,心中顷刻明了。
竟是为了此,是为了那些人么?那些无辜惨死,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的人?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变强,想要成为女皇,想要结束战乱?
这的确也是萧弦瑈心中所想。
若有朝一日萧子涵忘却初心,与恶人狼狈为奸,不分青红皂白亲近小人,疏远贤臣,导致流民失所,不能聊生,那彼时他也会取而代之。
“我竟不知你是这样想的。”萧弦瑈低喃,看向李小可的目光温柔缱绻。
“我的可儿,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啊。”
李小可并不能从萧弦瑈突如其来的转变里面看出什么,但还是懵懵懂懂点了点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王爷,王爷若不放心,属下可以用性命担保李姑娘的安全,王爷,就让李姑娘回去吧,叶落总要归根的。”
宫文璟听了一会儿突然单膝跪地,紧拧着眉头请命。
叶落归根。
说到底李小可只是一缕异世魂魄,机缘巧合来到这个世界,倘若真的计较起来,她的根应当是在现代吧。
她早晚是要回去的,只要完成了任务。
“你可有打算?准备?人脉?”
萧弦瑈静了片刻后暮的发问,一时之间让李小可有些卡壳。
打算?就是成为女皇,收回兵权,下令撤兵,安安分分的过好自己的日子。
准备?哪有什么准备,只有一生孤勇,和那个是不是灵验的系统能力。
人脉?最大的人脉可能只有萧弦瑈了。
李小可沉默不语,心里责怪自己行事鲁莽,连个对策都拿不出还口口声声渡人渡己。
萧弦瑈宽厚的手掌温柔的触了触李小可的脸颊,那里有些冰凉。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半夜露重,而他们在这外面逗留的已经太久了。
“你不必着急,我如今已并不反对你的想法,只是一切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可儿,你懂吗?”
李小可惊讶于萧弦瑈的妥协,却也是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将珍视之人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尤其是这些人还野心勃勃,别有用心。
李小可从来没有否定过自己可能是块儿案板上的肥肉,只是她更像让自己成为一块儿伪装成肉的石头。
“为什么?”才几天的功夫就角色转换,一转眼李小可又成了百思不得其解的提问方。
“为什么突然同意了?”李小可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语气有些局促,她迫切的需要萧弦瑈的答复。
萧弦瑈手掌从李小可的脸上恋恋不舍得移动到她的头顶,萧弦瑈用力揉了揉这人的头发,轻轻舒了一口气。
“本王拗不过你,不想再因为这件事上与你有分歧。”
李小可颦眉,这算个什么理由。
头顶忽然一松,萧弦瑈将手拿了下来。
“渡人渡己,这不是王妃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