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碎裂，砸到了落地窗，窗子坚固，倒没什么裂痕。简默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天知道这扇窗要多少钱。
资本家不心疼，他这个看客心疼的呀。
慕怜雪心底有气，墨越泽知道。
外人看来两个人的关系是他强势，可实际上呢，慕怜雪就是块硬骨头，说到底，谁能赢还说不准。
慕怜雪没回去，也没留下，她在路边找了家清吧，很意外的，她遇见了马坤宇。
他身上穿着酒保的衣服，默不作声的调酒。
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也会落到这个地步。
慕怜雪仿佛窥见了马坤宇最开始被墨越泽惩罚，两人失去联系的那段时间。
马坤宇也看见了她。
她一身黑衣黑裙，皮肤却白的透明，在昏暗中好像一朵白玫瑰。
可以理解，这个年纪，这个位置，任何人都会有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心事，只能到这样的场合消愁。
哪怕是慕怜雪。
马坤宇没说话，不等她开口，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
“最近还好吗？”
到头来也只能问些这个。
“嗯？很好啊。”
她在镭射灯下冲他笑，如同三月粉红的桃花。
这种情况下，这种偶遇，产生点旖旎幻想，很正常。可他们这辈子，注定不可能了。
慕怜雪望向台上，忽然想起来：“我之前，也是在这个位置，看过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在上面跳舞。”
“怜雪。”马坤宇记得，那次，跳舞的人是慕怜雪自己。
慕怜雪挑眉，末了靠在吧台上，变换位置去看台上如今的舞娘。“现在想想，有些折辱，早就注定了。”
他不否认。
“怎么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这话慕怜雪没听进去。
她自嘲一笑，唇红齿白：“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你不会来这里。”
慕怜雪不置可否，自嘲：“这世上很多事情不都是逼不得已么，很多现在做的事情有几件是发自内心想去做的。”
慕怜雪有笑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这样讲，不会让人不舒服，却让人……心疼。
马坤宇沉默：“太晚了，你不方便，我让人送你回去。”
女人仰头喝水，动作潇洒，灯光下的眼睛洒落了璀璨星辰。
“我不回去。”
她没喝酒，却好像喝多了，走路有点不稳，她扶住他的手臂，“我早就应该相信你的，坤宇。”
马坤宇跟在她身后试图帮忙，最后被工作人员拦在外面：“我来吧，你回去调酒，这是VIP房间区域，无卡免进。”
马坤宇站在原地，脸色晦暗的看着慕怜雪的背影。
她今天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这个样子。
会是什么事情？
慕怜雪直接在这边开房睡了一晚，消息传到墨越泽那里，他阴沉着脸，半天没说话，最后只是摆手。
“罢了。”
“让人严防死守，务必确保她和孩子的安全。”
翌日，慕怜雪睡醒始终觉得不踏实，她捂住心口，想起这里离上次和林逸去拜的寺庙很近，收拾了一下前往。
没想到的是马坤宇一直在外面等她，他白天休班，也没去睡觉，神情紧张。
慕怜雪意外，顿了顿说：“我要去寺庙一趟。”
“嗯……那我就不跟着你了，自己小心。”
慕怜雪身边必然都是墨越泽暗中安排的人手。
她抿唇，突然问：““你信佛吗？”
这个问题，在西藏，谷潇潇也问过他。
“我是无神论者。”
“挺好的。”
上次来，没注意观察，这次才发现庙不大，后院有一棵大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树枝上缠绕了很多红色的绸带，人人有欲，人人有所求，求逝去的人安好长眠，来世找个好人家，求活着的人健康顺遂，把今生好好过完。
满树的红，令人恍惚，这小半生过去了，也是进过几次火葬场的人。
一想，忍不住酸涩。
进入庙内，慕怜雪没想到会看见在佛前跪拜念经的叶晚秋。
一身黑衣，十分朴素，被香的味道围绕着，她也很意外，看来是巧合。
“既然遇见了，聊聊？”叶晚秋很淡漠，行动里偷着一股憎恨。
谈话的地方从山顶寺庙变为山脚下的咖啡厅。
慕怜雪了解她的口味，很快点好咖啡，叶晚秋看着，第一句话是：“你不必这样对我。”
慕怜雪不动声色：“不要误会，我只是每次见到您都觉得，您天生应该在这样的场合。”
微微勾起的唇，明显充满了讽刺。
叶晚秋是只身一人。
外头的阳光很好，她的视线望过去，“我第一次见到你之前，听过墨越泽提起过很多次你的，也听他身边的旁人说起过很多你的故事，不像他从前的女孩子，我也一直以为，终于有个人能够管得住他了。”
往日少年，意气风发，一见钟情，天涯路远。
慕怜雪端起咖啡，不置一语，等她说完，但脑子已经自动阻止自己去回忆。
“但是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发现是我看走眼了。”
上次墨嘉懿差点又出事，始终让叶晚秋耿耿于怀，这份隔阂，这辈子都不可能放下。
一条人命，一个幼子的一生，一段惨烈血红的过去。
慕怜雪看着她，如果说这么久以来，最觉得心生不忍的人是谁，应该就是叶晚秋了。
从前她并未参与，之后相处也是真心实意，如果没有发生之后的事的话，叶晚秋很有教养，可因为误会，这份教养被毁掉了。
但曾经，真心是滚烫的。
当年床照事件，慕怜雪一想到叶晚秋看到会失望心寒，慕怜雪竟很想对她说声对不起。
说出口却笑，不善：“墨夫人，这些话，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想我们没有再谈的必要。”
叶晚秋也不想搭理她，拿起手包往外走，“我今天来，是给小懿祈福的。”
“这个时候墨氏正是节骨眼，我劝你不要再搞出事情！”
深深的对视，日光倾洒下，慕怜雪的面容有些失真，“您请便。”
小懿的命是命，可她父亲的命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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